曹丕听到这儿,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展开,不住颔首道:“还是仲达你想得周道。唔,着即,以真为镇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州诸军事。”
司马懿闻言,顿时一惊。
节代表皇帝的身分,凡持有节的使臣,就代表皇帝亲临,象征皇帝与国家,可行使诛杀的权力。
魏王将这项特权给予同为宗室的曹休也就罢了,但他同样将这项特权赐予血缘关系更弱的曹真,可见曹真在魏王心中的地位,实在与宗室是一般无二的。
如此一来,魏国三辅以至河西四郡,便数曹真的权位最大了,连名臣张既苏则二人都要归他统辖了。
司马懿不及多想,刷刷落笔疾书。
堪堪写罢,忽闻曹丕目视南方,叹道:“若子丹能打通西域,重置西域长史府;若文烈能击败孙权,令他送子来质便好了。须知不仅他们需要功劳,孤更需要这开疆阔土四海来朝的大功劳……”
司马懿抬头去望,但见曹丕面上渐渐显出严厉的神色,恨恨道:
“父王薨后不到一个月,那个刘协居然擅自改年号为‘延康’,早不改,晚不改,偏偏在这个时候……“
司马懿躬身宽慰道:
“殿下息怒。大汉朝廷虽然日渐式微,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汉天子麾下依旧百官俱全,还有一批死忠之人试图逆转天命,改元‘延康’只是他们试探殿下的手段之一罢了。殿下切勿中计。”
曹丕闻言更怒道:
“他们以为父王薨了,孤便可以任由他们揉捏了么?哼,想得太也简单!只待孤平定内忧外患建立足够功勋之时,便是这些人追悔莫及之日!”
司马懿身为太子四友之一,与曹丕相知相识多年,对他所言之事自然心知肚明。
但这毕竟是大逆不道之事,他躬身沉默,不敢接话,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曹丕亦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过身来,歉然一笑,又叹了口气,幽幽道:
“这件事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即使孤愿做一个忠臣孝子,孤身边的大臣不会答应,刘协身边的大臣更不会答应!仲达,你应该明白,这已是我曹氏唯一的生路……”
“是时候表明态度了!”曹丕正感怀间,司马懿抬头正视,正色道:“臣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只愿意服侍天命在身之人!”
曹丕闻言一愣,等回味过来后,脸上忽浮现出轻松的笑,心道:
“孤身边总算还有你们这群人,毕竟算不得是孤家寡人啊!”
多年的陪伴使司马懿明白,眼前这位君王骨子里是个纵情之人,只是此前一直生活在他那伟大父亲的阴影之下,变得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变得习惯权谋诡计,变得时刻将他的内心隐藏在温良恭俭让之下。
但到了今时今日,天下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快意恩仇的脚步了。
“这是子桓最好的年岁,与我而言,也是最好的时代。”
司马懿想到这里,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