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谦暗道晦气,挥了挥手让人把他抬了下去,顺便还拽走了嚷嚷着“是马二来找他做伪证的,不关我事”的郝二。他想了想,这马家老的折了,大儿子据说还卧病在床,这老二也动了的话,只怕这马家真要破败了。那郝二向来是个游手好闲的,自己还从下人口中听过一丝半语,正好逮着这个机会治他一回!
“咳,先拖下去打板子,其他的等人醒了再说。”
何柏信这下才真正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去,决心回家就跟夫人说道一二,自家那头黑牛下的崽子可得给裴娘子留着,到时候送给她当谢礼。唔,也不知她家有无田地,实在不行,送她几亩薄田倒也不是难事。
然后,苏大人又明知故问道:“唷,可正巧,今儿第二桩案子的事主也是个姓马的。主诉人,马氏,被诉人,如玉阁。可都来人了啊?”
马二如临大赦,简直落荒而逃地奔出了公堂,期间还不住躲避着马氏的眼神,连自家妹子也懒得管了。
裴宝儿和马氏对视一眼,各自上前福了福后跪下,还有秦掌柜也一并来了。
裴宝儿表示自己就是如玉阁的半个东家,代表另一个合股人出面。而马氏则是不存在的眼泪,忧伤无限地解开了头上的布巾,露出脸上的大片红疹,示意自己就是受害人。
此时马氏身上已没了先前那股悍勇之气,她原本只是觉得不甘,告官还是她二哥的主意,本想讹诈何家一笔钱财,但这个何家软硬不吃,次次上门都给他们吃闭门羹。对簿公堂却是这般结局,幸好她那老父没有供出她二哥,不然可就真完蛋了。
既然如此,如玉阁这桩案子她更不能放手。裴宝儿这个人口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利用试工的机会把自己几个人当猴耍,亏自己还为这份工花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这疹子可是实打实的,怎么能不让她好好出次血?
马氏哭嚎道:“大人哪,如玉阁店大欺客,卖了粗劣的水粉给我。我本也不想闹上公堂,可她们死活就是不认,还说我是作假讹诈她们。您瞧瞧,我这张脸都快烂了。哪个女子不看重自己的脸,这像是作假吗?”
裴宝儿趁此机会凑近细细看了一番,果然马氏的疹子不曾作假,实打实的红肿一片,看着怪渗人的。
又听得身后人群议论起了如玉阁如何如何,她的心便提了起来。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回被马氏这么一闹,便是没问题也要影响店里的业绩。
马氏哭完之后,便到了如玉阁的辩护时间。
裴宝儿便问:“敢问马娘子,你这红疹起了几日?是从哪一日开始的?”
马氏恨恨道:“已有八九日了,大约是十一月廿五那日发现的。初时不过是些小红点,后来越长越大,就成这般情形了。”
裴宝儿又问:“既然这么严重,没有找大夫看看症结所在?”
马氏眉峰一挑,登时便开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在讹诈你们么?我就是要讹,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堵上我的脸和下半辈子吧?”
苏谦恰到好处地轻拍了下惊堂木:“咳,公堂之上不得喧哗。马氏,你老实说,你为何不去看大夫?若是没个合情合理的缘由,如玉阁的东家怀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旁观之人纷纷附和称是。
马氏冷哼一声:“还能有什么原因,家中无钱罢了。奴家那夫君是个好吃懒做的,养家糊口全靠奴家一个人做活。咱们贫苦人家,哪来的余钱看什么大夫!”
好吧,听上去挺有道理。
裴宝儿老神在在地说了句:“启禀大人,这马娘子先前来如玉阁应聘女工,只是不幸落选。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是上个月廿三还是廿四那日通知她这个消息的,才隔了一两天便说用我们的东西起了疹子,倒是稀奇!”然后示意秦掌柜发话。
后者便拱手道:“启禀大人,小的也有话回禀。”说罢,便从鼓鼓囊囊的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账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