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返回东宫的消息,萧铎是在两天以后知道的。初闻之时,他表现得很平静。毕竟这个结果,从他那天踏出太子府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
只是当时,他还没有对太子彻底死心,潜意识里不愿意去相信太子会对自己如此绝情。
而今?
萧铎自嘲一笑,看着窗外的满天大雨,心情也如这阴雨连绵的天气一般不见阳光。
“王爷……”抱琴坐在他身边,见他一直盯着窗外出神,小心翼翼地轻声唤了一句,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也不说话了。
“我出去一下,今晚上你不用等我了。”忽然,萧铎站起身来,径直往门外走去,没有一丝犹豫。
抱琴站起身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要挽留,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最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萧铎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再颓然坐下。
萧铎一路行到庆王府门口,当小厮问他准备去哪儿的时候,他忽然愣住了。
平日里,他若是出王府,不是去皇宫,便是去太子府上转一转。除此之外,他竟然再也寻不到一处自己可以去的地方了。
萧铎站在大门口,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那灰蒙蒙的天,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萧湛,“去润王府看一看吧。”
或许是他的这个决定太让人意外,让那小厮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要确定这个命令果真是从他主子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可是,萧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面无表情地上了车子之后,便面无表情地闭目养神起来。
小厮将信将疑地来到马车夫身边坐下,报了地址以后,马车便开始缓缓向润王府的方向驶去。
……
不过几日的光景,通天阁在王都的人便已经撤得七七八八了,只是与之前的人数相比,还是有一些出入。琉璃约了阿金在兰茵记里吃饭的时候,说起了这件事,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虽然我和师傅都没有说出来,但是我们心里想的大概都是一样的。缺了的那些人,大约都是去投奔那边了。”
阿金用两根手指捏着小巧的酒杯,轻轻问道:“大概有多少人。”
“估摸着也有三四个人,”琉璃看了阿金一眼,又道:“若是算上阿九,便是五个人了。”
阿金沉默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并将空杯轻放在长桌上,“阿初还是不愿意离开,我已经劝过几次了。他说……他要等阿九回来。”
琉璃闻言,点了点头,“苦了那孩子了。这件事情我会和阁主说的,你放心,以阁主的性子,不会强迫他做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了。只是……你们一定要万事小心为上,莫要以身犯险。”
“我知道的,”阿金点了点头,莫名想到了宋文禹,心里有些不安,“义父还打算在王都逗留多久?”
“这个,我真不清楚。这一次很奇怪,阁主一副打算长住的样子,而师傅更是没有像往常一般来信催促。看样子,他们二位是想亲自将这些棘手的事情都一一解决了。”
阿金听到琉璃这么说,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道:“他们向来就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酒足饭饱,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师妹,万事小心。”琉璃站起身来,对阿金郑重说道。
“嗯,师姐你也是。”阿金也站起身来,将琉璃送到门口,却没有出门。为避人耳目,她们只能一前一后离开。目送琉璃离开了酒楼之后,阿金又坐下来喝了几杯酒,这才对阿珍道:“我们也走吧。”
阿珍点了点头,跟在阿金身后走出包间。刚一开房门,就见到掌柜的拢着袖子很是焦急地站在一旁等着。
“掌柜的,有事情?”阿金打量了他一眼,主动问道。
“姑娘,南边那间雅间里头,来了一位贵客,”掌柜的指了指阿金隔壁的那间房,“来了有一阵子了,却一直在这里喝闷酒,我们怕他有事情,劝又不敢硬劝。姑娘若是愿意,可否去瞧上一眼?”
阿金看了一眼那间雅间,神色有一些复杂,“那间房,不是润王常年包下来的吗。”
“就是啊,今天也是奇怪了,那位贵客进来,指名就要那间房。您也知道,这雅间这一阵子一直空着,也没旁人来,小的也是没办法,便将他引了进去。”
阿金斜睨了他一眼,知道肯定是这掌柜的见钱眼开,却也没有挑破,“我过去看看吧。”
说着,她便带着阿珍在掌柜的引领下过去了。只是掌柜的将门打开的时候,她便有些后悔了。
坐在雅间的客人听到房门被人打开,抬起头来往房门口看了一眼,见到是她,又低下头去斟满了一杯酒,并对掌柜的吩咐道:“再去拿一副餐具过来吧。”
掌柜的没有动,而是先看向阿金。阿金神色复杂地瞧着坐在里间的人,轻轻颔首,掌柜的这才下去置办餐具。阿金将阿珍留在门口守着,独自一人走进房间里,坐在了那人的对面。
“庆王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借酒浇愁了?”
萧铎单手在桌面上一挥道:“早就听说兰茵记里的江南菜和酒水是一绝,今日得空,便想过来品尝一二,果真不错。”
“哦,”阿金应了一声,没再说其他。她抬起头,视线掠过萧铎,来到窗外的雨景上。今日的雨,连绵不绝的下了一整日,让人不由得想起在淮南郡待的那几天。
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直到新的餐具被送进来规整地摆在阿金的面前,萧铎才又开始说话。他先将阿金的酒杯斟满,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这才道:“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吃酒,还能碰到宋夫人,咱俩理应碰个杯庆祝一下才是。”
阿金没有举杯,只是掀起眼皮来瞧着他,“王爷这句话说得不妥当。若是按照规矩,妾身都不应该坐在这儿才是。”
萧铎笑了一下,没有生气。阿金光是冷若冰霜地坐在那儿,也是赏心悦目的,让他一丁点脾气都不想有,就怕破坏了这美丽的景致。
“无妨,本王先干为敬。”萧铎说着,将酒饮尽了,又自顾自地续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