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若是通天阁无意于把持王都的消息买卖,为何梁祈安近日一直蛰伏在王都周边,不见他离去。”
“若换做是你,前尘往事拉拉扯扯了这么多年,无论是谁都想要算计你一把。你在退隐之前,是否也会想要将自己留下的烂摊子处理干净?”
飞云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萧湛,“你的意思是?”
“我猜得没错,梁阁主怕是想将位置传给下一辈了。”萧湛话音刚落,就有小厮在房间外轻叩房门,直到里头的人应了声,才端菜进来。萧湛等小厮退下之后,拿起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盏酒杯在手指间旋转。
“莫非他是想将阁主的位置传给梁金姑娘?”飞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萧湛看了飞云一眼,脸上露出的笑意有些复杂,“梁阁主怕是和圣人一样,都想将位置传给九弟。”
……
阿银负手而立在窗前,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正在收拾碗筷的七巧见状,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阿银身边道:“公子怎么了?可是惹了风寒?”
阿银摇了摇头,七巧盯着他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也是,奴婢认识公子也有一段时日了。从未曾见公子伤风感冒过。”
“也曾有过,小时候,曾经有一次病得很严重。退烧之后,便不太记得生身父母的模样了。印象深刻的,便只有义父和阿姐不分昼夜地照顾,”阿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要和七巧说起这些陈年往事,他将视线落在凤凰花树上,忽然喃喃道:“我突然有些明白夫人为何这么喜欢看着这棵树了。总觉得光是看着它,心里就能够得到平静。”
“公子和夫人二人可真是不可思议。虽不是母子,却胜似母子,”七巧惊讶道:“之前夫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是吗。”阿银转过头来看向七巧,微微笑了一下。他这么一笑,又让七巧低下了头,不敢正眼瞧他。
“那个……”七巧将视线放在别处,就连对方的鞋尖都不敢多看一眼,“本来奴婢……奴婢是想着给公子绣一个荷包的,可是时间太过仓促,那荷包奴婢只绣了一半……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给公子了。”
七巧越说越是伤感,最后她咬着下唇,不想让自己在阿银面前哭出来。她虽然年少懵懂,却也隐隐知道,与阿银这一道别,怕是要一辈子都见不到的。
佛门中人常说的离别苦,怕就是眼下这种情境吧。
阿银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心尖尖上隐隐泛着疼。忽然他做了个决定,想说的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一些吓到了,“你只管绣,我择日来取。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够不够?”
七巧听他这么说,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阿银。她眼里尚泛着泪光,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晶莹剔透。待回过神来时,她欣喜交加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莫说是一个月,半个月就成。”
阿银估算了一下王都与不羁山之间的距离,很是认真地回道:“那好,咱们便以半个月为约。”
说着,他便伸出手来要与七巧击掌为誓。七巧看着他早已经等待多时的手掌,又是羞涩又是兴奋地快速伸出手来与之轻轻一碰,便立马收了回去。
在她收回手的那一刹那,阿银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如此,咱们之间便是已经有了十五日的约定了。十五日后,我必赴约,你一定等我。”阿银将手负在身后,轻轻攥成拳,如是说道。
“嗯,”七巧慌乱地点了点头,便又回到饭桌前去收拾碗筷去了。此时此刻她的思绪纷乱,心中更是小鹿乱撞。今日发生的一切,足够让她回味一阵子了。待到她回味够了,阿银也正好又回来了。
想到这儿,七巧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总是想要微微上翘的嘴角。
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任氏此时睁开眼来,微微笑着看着这一对情窦初开的小儿女。阿银回头,瞧见任氏用这么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瞧,有些浑身不自在,“夫人为何这么看我。”
“阿银,你刚才和七巧说的那些,是认真的吗。”任氏看着阿银,如是问道:“七巧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也算是我半个女儿了。你若是存心欺瞒她,我肯定是不允的。”
“夫人请放心,我说十五日后过来赴约,就一定会来,”说罢,阿银还特意伸出手掌来道:“我与七巧已经击掌为誓过。自然不会违背誓言。”
任氏听了阿银的话,笑着瞟了一眼厨房处微微掀起的门帘一角,“好了,这些话你不要总挂在嘴上。有些人听了,可是要害羞得晕过去了。”
她话音刚落,门帘便被迅速地放下了。任氏捂着嘴笑了好一阵,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道:“真好呀,年轻真好。”
阿银不太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任氏如此开怀,也没细问,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任氏的面色,这才很是严肃地看着任氏说道:“夫人,您身子并不康健,理应看大夫调理一下。”
任氏闻言,轻轻摇了摇头道:“阿银,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我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出事情,更不能在这种时候请大夫。”
阿银不明白任氏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依稀感觉到,或许和自己那个四哥有关,“四公子他……知道这件事吗?”
提到萧湛,任氏的眼神更是温柔,只是笑意淡了些,“自然是不能与他说的,你也不要告诉他,好吗。就当任姨求你了。”
阿银一愣,没想到只不过是个生病的事情,任氏竟然话说得这么重。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