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子也在?”周庭芳眼尾一撩,笑得意味深长,“这大半夜的,沈世子一介外男,出现在我妹妹的房内,不太合适吧?”
沈知不由得看向周方。
他穿戴整齐清爽,精神抖擞,显然醒来多时。
不过他那笑里,怎么看都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意味。
沈知一双眸子幽幽的盯着她,忽而一声低笑,“方才驿站走水,我担心你睡死过去,特来叫醒你。”
周庭芳受宠若惊的拍着胸口,眼睛痴痴的望着他。
“沈世子…你对我可真是…情深义重。”
沈知抖了抖欠条,在他面前晃了晃。
“是呢。毕竟你死了,我这一千两银子找谁收?”
周庭芳笑吟吟道:“世子爷放心,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千两我绝对不会赖账。”
她又指了指外面,“对了。刚才驿丞说火已经灭了,火势不大,就是后院一堆柴火烧了起来。今夜世子爷回去可安心入睡。”
沈知微微一声凉笑。
衣袖一拂,翩然远去。
等那人走远后,周庭芳才冷笑一声。
她弯下身,捡起地上的铜锁拿在手里,笑得无奈:“这老六心可真够黑的。”
“世子这是…从外面锁住了?”锦屏看到她手里的铜锁,不由得晕晕乎乎,“还好大人早有准备,关键时刻你我换了房间。否则今天可就穿帮了。”
“沈知那家伙,心眼多得跟荷心似的。我就知道,昨晚只是暂时唬住了他,等他回过神来,还是会生出疑心。”
锦屏跌跌撞撞的起身,周庭芳连忙上前扶住她,冷不丁闻见她身上淡淡的迷香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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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面色愧疚,“不知怎么了,今晚睡得特别沉,眼皮好似睁不开似的。”
周庭芳哼声一笑,“那狗东西给你下了迷药。”
“啊。”锦屏难受的掐着自己,迫使自己清醒,“难怪……”
“还能走吗?”锦屏的整个身子都靠在周庭芳身上,“若不能走,我背你。”
锦屏自然不肯拖周庭芳的后腿,强打精神,“只是有些昏昏欲睡。大人放心,不会耽误我们今晚的正事。”
“那就好。”
“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
周庭芳一只手扶着锦屏,一只手取下腰间荷包晃动。
荷包发出清脆的银子撞击之声。
“大人把咱们的银子从沈世子房里偷出来了?”锦屏难掩喜色,“那您的私章,还有证物呢——”
“害。”周庭芳唉声叹气,咬牙切齿,“沈知那狗东西,藏东西很有一手,我在他房里找半天都没找到。”
锦屏发现。
自从大人重生以后,面对沈世子,连沈老六都不叫了。
现在直接一口一个“狗东西”。
可见沈世子把大人气得不轻。
锦屏假装没听到那句狗东西,只问:“那这银子是——”
周庭芳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闪闪发光。
活像一只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萧云珠房里偷来的。可恨,好歹她爹是朝廷正二品的大官,萧云珠也整日穿金戴银,穿得跟个孔雀似的。怎么身上那么穷?竟然只摸到十两银子没有。”
周庭芳当然不知道,萧云珠挥霍无度,之前在兔儿倌为了给某个清秀的书生赎身,愣是花了五百银钞。
气得萧老夫人断了她的月例,并严格控制她身上的银钱,还勒令家中所有人都不得给她零用。
萧云珠现在穷得响叮当。全靠老爹私房钱接济度日。
锦屏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忍住。
“大人。不问自取为偷啊。小偷小摸可不好!”
周庭芳竟然点头赞同。
“是不好。”
她这个丫头吧,千好万好,就是没学到她的变通。
而且还一身正气。
见锦屏面上不赞同,周庭芳只好笑着拍她的肩膀,“昨夜萧云珠险些杀了我,今日这银子就当她的赔罪。”
锦屏面色稍缓。还是忍不住板着脸训她。
“大人,你可曾经是六元及第的少年天才,是大魏朝历史上最年轻的四品命官,可不能再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
周庭芳呵呵笑,“锦屏呀。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啦。这辈子我就是个和离的寡妇,早就没什么名声可言。又何必再为名声所累?”
锦屏心里一紧。
突然就悲伤起来。
是啊。
大人再不是从前的大人了啊。
那些风光已经完全属于周修远。
如今的大人虽然身负血海深仇,可是看着,却比上一世自由快乐。
她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是我想左了。既然我们决定离开沈世子自己查案,那有些银两傍身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们当真就这么走了吗?如今那封信和证物都不在我们手里,且你我势单力薄,没了沈世子这颗大树,怕是不好查案。”
两个人慢慢走出驿站。
驿站失火,人来人往,众人还没有缓过气来,谁也没注意有两个人悄咪咪的从后门溜走。
周庭芳看了一眼驿站。
“再不走,沈知那狗东西就要发现我的真身了。”
“可是我们这一走,不正显得心虚?”
“管不了那么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雪地之上,两串脚印一深一浅,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