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人。学生妻子周庭芳死得蹊跷,且和这次我秦家全家被人杀害乃是同一凶手所为。这两件事其本质是一件事,还请大人明鉴。”
“你既是通州人士,又是举子功名,应当知这事你应首先告知通州知州。为何越过你通州管辖,反而直接敲登闻鼓告御状?”
“回禀大人。按照程序,这状纸确实应该递交通州知州杨大人。可是杨大人为人清廉,又曾和家父同朝为官,因此对我诸多照顾。而此事牵连甚广,光是派到秦家的杀手便有十几个人,各个身手了得,一身华衣,显然出自大户人家。我怕给杨大人惹祸上身,将他牵连其中。因此才选择上京都来告御状。”
程路微微点头。
他侧耳听着,捋着胡须,心里却发沉。
就在半个时辰前,朝堂里的人左推右推,谁都不愿意接手。
而陛下看过秦少游的状纸后,只能钦点他这个京都府尹审理此案。
程路自然也不是心甘情愿。
这谁人不知,敲登闻鼓的御状,大多都是烫手山芋。
不是牵连地方某个权贵,就是京都某些贵人。
程路本想利用杀威棒将秦少游吓退。
哪知秦少游竟然不是白身。
他是举人,其父曾在朝为官,官声极其不错。
能将秦少游逼到需要上京都讨公道的案子,一定不是小案子。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啊。
“更何况那一夜我曾听到他们说回京都复命,学生推断这帮杀手来自京都。这幕后凶手躲在京都,又是某个权贵之家,学生性命垂危,无奈之下只能上京寻求陛下护佑。”
秦少游不卑不亢,说得在理。
程路却越听越不是滋味,“那你到底是状告杀害你妻子周庭芳的凶手还是杀人放火的凶手?”
“大人。学生断定,这两拨人其实都是受同一人指使所为!”
“胡说!你妻周氏死在十个月前,而你家被追杀发生在十个月后,你如何能断定是同一批人所为?更何况当时周氏被杀之时,为何不见你报官,反而以暴毙之名将其草草下葬?”
秦少游决定告御状并非一时兴起,在来的路上,他就早想好了各种托词。
他安抚住一侧焦急的母亲,缓缓开口说道:“大人,我妻子周氏是个残疾,双腿尽断,时常因为疼痛而无法入睡。那一晚,她腿疼难忍,带着一个丫鬟和小厮外出,只为消解周身疼痛。可她却死于非命,母亲害怕风言风语辱没周氏的清白,更担心此事给驸马爷和公主脸上抹黑,因此才对外宣称周氏是暴毙而亡。”
“此事关驸马和公主何事?”
程路是这两年刚升任的京都府尹,因此许多事并不清楚。
好在身边幕僚立刻悄声提醒:“大人,这位秦公子是周修远周大人的姻亲兄弟。”
程路脸色微变。
他可算知道为何先前在朝堂上被点到的同僚们各个做缩头乌龟的缘故了。
此事说不好牵连天家!
程路立刻做出和蔼的模样,“我竟然不知你竟然是周大人的姻亲兄弟。说起来我曾和周大人同朝共事,也算是有一些交情。你放心,这件案子本官只要接了,便一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公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秦少游和秦老夫人连忙道谢。
“只是你这案子颇多疑点。本官还要一一问清。”
“大人请讲。”
“你说你要告御状,那要告谁,凶手是谁?”
秦少游苦笑,“大人,若学生知道凶手是谁,早就带着武器杀了过去,如何还会赶到京都来告御状?”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凶手是谁?”
“是。”
程路皱眉叹气,“这可难办了啊。通州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罪证全无,你让我哪里去抓凶手?”
“只能仰仗大人查出真凶,还我秦家一个公道!”
“那你可知凶手为何杀你妻子和孩子?”
秦少游再度苦笑,“学生不知。学生一直住在通州城里,从未与任何人结怨,城里造桥修路、设棚施粥我秦家也从不曾落下,更不曾欺男霸女欺压旁人。这些事…通州城的老百姓都能为我秦家作证。”
“那你为何笃定杀害周氏和追杀你们的是同一拨人?这中间隔着十个月,若真是同一拨凶手,为何不在杀害周氏的同一天杀了你们?”
“大人。”秦老夫人声音又惊又惧,“若我们知晓一星半点,也不至于如此狼狈逃窜。先夫一辈子兢兢业业,丝毫不曾辱没圣恩,从未听说与任何人结仇。我儿从来都是认真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婆子,哪里能得罪这样大的人物?正是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不敢在通州贸然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