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少游和秦老夫人两人在卫兵的护送之下,选了一家繁华地段的闹市区客栈落脚。
他们如今被人追杀,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是显眼,凶手便越是有所顾忌。
母子两回了房间,不等两个仆人收拾好东西,秦老夫人便挥手让仆人退下。
随后她抓着秦少游,面色惶惶:“刚才那位…是沈世子?勤王府…那不就是陛下亲大哥的府邸?这…这怎么就和勤王府扯上关系了?不是说那赵大人是受了驸马爷的委托来查周氏的死因吗?”
秦少游瞒无可瞒。
此事破绽太多,他百口莫辩。
他先安抚住秦老夫人,随后四下观察后,一脸正色的将门窗紧闭,随后又将秦老夫人拉到僻静角落。
秦老夫人见此,面色已是大骇。
秦少游如此谨慎,更让秦老夫人心中隐隐不安。
他们秦家,一定是惹上大事了!
果然,秦少游“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她面前。
“母亲,儿子有罪!请母亲责罚!”
秦老夫人此刻却不敢扶起秦少游,她并非乡下愚妇,早些年跟着秦老爷子外放,她也增长见识,非一般深闺妇人可比。
此刻秦老夫人心中已有预感,寻摸着一把椅子缓缓坐下,“你说吧。我受得住。”
“母亲,这些事我本想烂在肚子里,可是如今咱们到了这吃人的京都,今日又冒出个沈世子,儿子心中实在不安。只能向母亲说清前因后果,省得我和母亲在京都丢了性命都不知为何。”
秦老夫人绝望的闭了闭眼,她捂着胸口,双手颤颤的从荷包里掏出救命的药丸,“此事一定和天家有关,是吧?”
“母亲明鉴。”秦少游声音压得更低,“儿子知道周氏为什么被杀。”
秦老夫人一怔,“不是郑氏下的杀手吗?如今郑氏已经…难产而死,也算是偿了周氏的命,为何如今还要提起?”
说起郑氏,秦老夫人面色不自在。
“母亲。那一晚杀害庭芳的不止梅娘派去的杀手。还有另外一拨人躲在暗处。包括这一次来追杀我们的凶手,应该和杀害庭芳的是同一拨人。”
秦老夫人屏住呼吸。
她看着秦少游一本正经的脸色,只觉得真相逼近,却没有打开的勇气。
秦少游的脸,苍白如纸。
年轻男子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母亲。这一切都是周氏。”
“周家有个秘密。犯的是欺君之罪。一旦被人发现,那便是诛九族的罪过。”
秦少游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秦老夫人快要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周庭芳男扮女装,替兄科举,直到她在西北被仇家打断双腿,周庭芳和周修远两个人才各归各位。”
——轰。
秦老夫人一个踉跄,险些坐也坐不稳。
若非早早的抓着椅子扶手,她现在早已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母亲。周庭芳之死,疑点重重,或许是陛下知晓了她的事,雷霆之怒,派人结果了她;也有可能是周家内讧,想要杀人灭口。”
秦少游的手紧紧抓着秦老夫人,“无论哪一种,现在,他们冲我们来了——”
晴天霹雳。
秦老夫人险些喘不过气来,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牙齿咬碎,“天杀的周氏!我就说…你不该娶她!”
她忽然勒住秦少游的衣领,“这样大事,你如何知晓?你又是什么知晓?”
秦少游视线躲闪,“我是婚后无意知晓她的身份。那时为时已晚,儿子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一味帮她遮掩。”
秦老夫人气得胸脯起伏,随后将这一腔怒火全部转移到周家身上,狠狠一拍椅子扶手。
“该死的周春来!狗胆包天!竟然敢欺骗圣上!他一家子犯下欺君之罪,何故把我们秦家拖下水!枉费你爹将他视作最好的兄弟,他…他竟然这样对待我秦家!简直是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母亲,事已至此,再说前事已经无益。我们已经在这贼船上了!”
秦老夫人的愤怒转为惊恐,“如果当真是这样,那凶手也一定会杀了我们!可怜我的阿元——”
秦老夫人匍在椅背上,哭得伤心欲绝。
“母亲,小点声。”秦少游安慰着母亲,“自从我们踏入京都后,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此刻我们不能露出半点情绪来,您得记住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不知道什么代兄科举,也不知道周家的是是非非,我们只是上京来为周氏讨个公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老夫人擦着眼泪,恢复一分理智,“对,你说得没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将来周家东窗事发,我们也是无辜受害,这一切休想连累到你身上!可…可这件事怎么还牵扯了勤王府?”
“母亲。周庭芳曾在国子监求学,沈世子做了她两年同窗,据说两个人感情颇为深厚。”
“颇为深厚?”秦老夫人笑得咬牙切齿,“好好好,这杀千刀的周氏,死了还阴魂不散的缠着我们,真是死得好,死得妙!我早就说过,这女人看着就不正常,谁曾想竟敢干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还六元及第,少年天才,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