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清心里这样想着。
她始终没明白,明明自己事情做得那般隐蔽,为何还是被南康王妃抓住把柄?
这时间掐得如此巧妙,巧得就好似这场局是为她量身定制一般。
到底是败在哪里。
许婉清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马车还在继续往前。
她艰难的伸出一只手,抓住沈知脚边的一片衣角,“你…要…去哪里?”
沈知却抽回脚。
男人脸色冷漠,一双眸子在阳光下仿佛泛着浅浅的琥珀色。
他拿着一张罗帕,慢条斯理的擦拭手指上的血。
男人神色很是专注。肌肤玉白。眼底却好似苍山上经年不化的积雪。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你不该为了我…得罪沈瀚……”
可是,沈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许婉清犹如死狗趴在车内,侧耳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许是到长街了,有小贩的吆喝声,还有孩童嬉戏打闹的声音。
渐渐地,那些声音她都听不清楚了。
她只觉得冷。
好冷。
刺骨的冷。
明明是三四月的天气,外面艳阳高照,偏偏她整个身子如坠冰窟,刺骨的冰从脚底往上钻——
沈知一定是带她去医馆的。
可沈知为了她和南康王府闹成这样,后面要如何收场?
沈瀚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是先帝的侄儿,太后和先帝感情深厚,定然要护着这帮老臣。
许婉清迷迷糊糊的想着,忽然感觉眼前有光刺到脸上,刺得她双目微痛。
她痛苦的闭上眼,发出细弱蚊蝇的呻吟。
马车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若许婉清猜得不错,这是甜水巷附近。
离许府不远。
沈知一定是要送她回家的。
可是她哪里有家?
如今这样子,她怎么敢回去,父亲又怎么会收留她?
刚这样想着,她恍惚间就听到了柔嘉县主的声音。
周庭芳穿一身干练的男子外袍,钻入马车内,被地上躺着的许婉清吓了一跳。
“这是——”
许婉清头发散落,几缕发丝散开,被汗水粘在脸上,血糊糊的一片。
周庭芳凑近了才惊道:“许侧妃?”
周庭芳不解的望向沈知。
不是说发现了新线索,要在甜水巷悄悄碰头吗?
如今这是什么事?
沈知也正看着她。
只不过眸色很沉。
沉到周庭芳心里微微发慌。
“周娘子,我曾答应过你,永远不会欺骗和背叛你。你可还记得?”
周庭芳不说话。
“其实我早就知道杀害你的凶手是谁。”
这话很矛盾。
许婉清费力的扒拉开满是汗水血水的眼皮,她看到沈知旁边坐着的柔嘉县主。
周庭芳膝盖微微前倾。
“出于某些原因,我一直在寻找确切的动机。现在我请你过来,将凶手送到你手里,让你手刃仇人。”
周庭芳看着满身是血的许婉清,一时之间回不过神,“你说…许婉清是凶手?”
“箭簇是她帮着建造公主府的时候拿走的。她左右手都能写字,左手字迹和玉兰很是相似。我可以肯定…她是凶手。”沈知望向周庭芳,语气有些无奈,“但是,我查不到她的动机。”
马车里沉默片刻。
周庭芳看着许婉清。
她不知道许婉清发生了什么。
可许婉清…明显要死了。
她身上有数百道血痕,皮开肉绽,衣袍之下的肌肤更是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在来之前被人打个半死。
此刻她双眼微阖,秀气的眉头紧皱,气若游丝。
半晌,周庭芳才冷冷的笑,“原来不叫的狗才是最能咬人的。我查这案子这么久,从没有想到凶手会是许婉清。可我的印象中,似乎没有得罪过她。她为什么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