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灰意冷地上任幽州,过相州得遇恩师,那时,他惶然无措,而他的老师沉稳淡然。
“殿下,路就在前方。”
那时,他的老师还没有白发,脊背挺直,一副文人风骨。
就这样一句话,敲定了他们的师徒情谊,老师带着他坐稳了幽州,又陪着他一路杀回盛京登上帝位。
从此,他在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二十几年,他早已没了那份惶然无措。
可是,老师这么多年,想要什么呢?
他好似从来没看懂过,亦如他的老师也从未看懂过萧其睿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老师是朕的老师,你教导我如何为君,如何理政治天下,”建和帝缓缓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是朕最好的老师,大凌的太傅大人。”
“陛下仁德,福泽四海。”庞巾儒继续说道,“臣跟在陛下身边二十多年,如今也老了,既然陛下还认老臣做老师一天,老臣便要尽心一天。”
“老师辛苦了。”话锋一转,建和帝的口吻变了,“朕这几日做梦,常梦见萧氏列祖列宗,想来是大限将至……”
话未说完,建和帝的喉咙里便传来一阵大咳,周海宁忙上前轻抚他的后背,帮着建和帝缓解咳嗽。
周海宁将已经凉下来的药碗端起来,道:“奴婢斗胆请陛下保重龙体,药已经试过毒了,快些将药喝了吧。”
建和帝接过药碗,仰头几口喝尽,将药碗递给周海宁,望了他一眼。
周海宁接了药碗,默默地退出去了,把门关严,殿中便只剩下师徒君臣两人。
庞巾儒安静地坐在一旁,此时才开口问:“陛下的身子可有碍?”
建和帝语声淡淡:“太医院养了一群废物。老师心中可有储君人选?”
庞巾儒心中一恸,面上仍平静,“大殿下和四殿下都记在皇后娘娘名下,未免日后后宫干政,储君之位却不可立二人之一。三殿下手握兵权,可和皇后娘娘斗上一斗。鹬蚌相争自然是渔人得利,陛下且宽心。”
建和帝望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白发老头,才发现今日的老师进宫未戴官帽,外貌老矣但寥寥几语,便将这储君位子做成了一个局,“老师高明。”
庞巾儒对此评价并无任何回应,轻声道:“陛下,永安郡主不可留。”
建和帝不言,凝视他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