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许樱桃时,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郑村长与收粮官告知了她家的特殊情况,对方仅是轻描淡写地颔首。
“把你家的文书拿来我看看。”收粮官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向许樱桃伸出手掌。
许樱桃将那张承载了一条命的薄纸递上。
收粮官查验完,高声道:“咱们县太爷仁心为民,恩泽广施,知晓你们一家子孤儿寡母生活不易,特此减免你们三年农税,只需交人头税,此乃百姓之福,尔等应铭记县太爷的浩荡恩泽。”
何为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便是。
许樱桃忍住想刀人的冲动,接回凭证,从牙缝中挤出了个“是”字,又将一早准备好的七百二十文递上。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封建社会的狰狞面目,面对盘剥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一向自诩有些小聪明的她,竟无丝毫办法。
人命在此脆弱如草芥,风雨飘摇难自主,无常世事易凋零,万般不由人。
怪不得古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这贪的哪里是银子,分明是老百姓的累累白骨。
许樱桃刚转身,就在谢柏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狠戾,那眼神锐利如初见时,让人心头一凛。
她心中暗惊,也不知这孩子的脑瓜里在琢磨什么,但若是让差役看见他这想吃人的眼神,他俩乃至全村保不齐都得完蛋。
许樱桃赶忙挡在了他身前。
幸而,谢柏很快便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主动询问起:“大嫂,咱们今天还要去医馆吗?”
“去!”
答应过罗掌柜,她得守约。
不巧的是,罗掌柜今日却不在济世堂,堂内只有文大夫一人在坐诊。
这几日天天来买香料,且时不时会和文大夫聊上几句,两方基本算得上熟络。
老大夫将早就打包好的半斤辣椒放进谢柏的背篓,又对许樱桃道:“今日铺子里来了不少查税的差役,掌柜的正在鸿宾楼设宴款待,恐怕短时间内难以返回,你若还有其他需要,尽管告诉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