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六月十日夜,崔可大突然呕泻不止,直到无法站立。雍衮二子寻来两三位名医师,一众从事也连夜齐聚。
医师们把了脉,急翻了方书,低声议了片刻。医之长者说,刺史染的是霍乱,请诸君速戴面衣。
有女眷裁了鲁缟,分发给众人,作为面衣。李义山系上面衣,遮蔽了口鼻,为崔可大清理污秽。很快,医师们制了汤药,雍衮二子侍奉崔可大服用了,但是不见好转。
天明时,医之长者说,病已入两胁,恐药物不济。
六月十一日辰时,崔可大卧榻而不能起,呼吸愈见急促,神智间或不清。崔可大唤李义山上前,用尽气力发出一句喉音,从事,李义山,请代刺史,草拟遗表,以呈……圣人!
李义山不觉泪如雨下,崔雍突然瑟瑟发抖,不能自持,崔衮则打地而哭。李义山拭了泪,抱住崔雍的肩膀说,雍弟,不要怕,吾等皆在,看好衮弟。
团练判官杜胜说,义山,某为你磨墨。
观察支使李潘说,义山,某为你展纸。
观察判官赵晳说,义山,某能做什么?
李义山拱手说,多谢三位。然后,捉笔写道:
《代安平公遗表》,臣某言:臣闻风叶露华,荣落之姿何定;夏朝冬日,短长之数难移。臣幸属昌期,谬登贵仕,行年五十五,历官二十三。
李义山写完一节,拿到榻前,示与崔可大道,刺史,文若不通,瞠目即可,文若可用,闭目以应。
崔可大看完,闭目稍息。李义山转身再写,一一示与崔可大,崔可大无不同意。及至兖州军事,李义山问过诸位同事,杜、潘、赵三人皆说,唯愿送崔公最后一程,以报知遇之恩,只有团练巡官卢泾愿意留任兖州。李义山报与崔可大,崔可大闭目允了。
李义山写完,监军使元顺通也赶到了,卢泾为元监使系上面衣。元监使上前问候崔可大道,崔公,还好么?
崔可大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长吁一口气。元监使叹道,本监常说,不能吃野味,奈何兖州百姓,无人肯听。这些土人,如今可把崔公害苦了。
李义山施礼道,元监,遗表已草成,请元监过目。
元监使说,同事们都在,李从事不妨当众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