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初至醴陵

向朗松了口气,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唱诺道:“治掾从事、三县督政使向朗,携醴陵县及各督政官员,恭迎公子大驾。”

“恭迎公子大驾。”向朗身后的一众官员跟着一起施礼,阵容倒也像那么回事。

刘禅高坐在车架上,没有像往日那般平易近人,面无表情地回了句:“诸公免礼,且往县衙议事。”便示意邓艾指挥部队进城。

向朗明白公子这是在立威,只有立住了威后面的事才好开展。其他人却不明所以,只觉得这娃娃年岁不大架子却大得紧,对向从事这位副掾主也没个好脸色。再看那一屯兵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得人直发怵,真不知主公派这幼子来此究竟是何打算。

人马物资安顿已毕,公子禅进了县衙大堂。年仅四岁的小人儿高坐主位,在一众地方官看来多少有些不协调。但没人敢小瞧这娃儿,除了他的身份,还有传闻中的事迹。就算这两样你都不在乎,那随行的一百精卒也能时刻提醒你放规矩点儿。

此时的刘禅早已见惯大场面,应付这区区小县自不在话下。他也不着急,从容地理了理衣袖,用平和的语气问向朗:“向先生,新政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话问得很干脆,开口便直入主题。向朗早有准备,侧目去看醴陵县令。这县令刘禅认得,正是四大家主中那个完全不想做生意只想着做官的杨戏。醴陵原先的县令姓黄名宣字显扬,属长沙黄氏。在这县令的位子上已坐了七八年。他自己家就是县里的大地主,向朗来此改革,黄县令阳奉阴违、带头消极对抗,被向朗告在孔明那里,诸葛军师便找到在官学辩论会上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杨戏,问他有没有兴趣到醴陵赴任。

杨戏做梦都想从政,现在天上掉下这么大一块饼他还能不接着?当即领命动身,来到醴陵配合向朗工作。

见向朗示意,杨戏忙命人取出账册,一一码放在刘禅案前,躬身回答:“向督使到县以来,改革诸事阻力甚大,颇难推行。故命属下等先摸查土地情况,别寻他法。此为县内在册耕地数据,请公子过目。”

刘禅没有去动账册,抬头问杨戏:“杨先生既为县宰,县内之事必了然于胸,还请先生为我讲讲。”

“诺。醴陵县在册耕地二十万亩,其中良田十万。地主四十八户,拥地五千亩以上十一户,以前任县令黄氏良田一万亩为最。全县三千八百八十户,计一万六千九百余人,其中青壮劳力五千余。去岁共缴田赋七万两千石,算赋(即成年人头税)一百二十万钱,口赋(未成年人头税)十三万钱,更赋(兵役税)一百一十六万钱,总计丁赋二百四十九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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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闻言点头:“诸公既对县情这般熟稔,为何新政却施行不下去呢?阻力究竟在何处?”

“这——”

杨戏闻言语塞,他搞不清楚公子这句话是真在提问还是责难,“这”了一声便不敢开口,抬眼去向上司求助。

向朗会意,接过话来:“禀公子,新政欲将丁税纳入田赋,这些地主如何肯干?黄宣在位时便组织众人,以加税涨租为名煽动农户对抗官府。督导员到了村里人人憎恶、寸步难行。眼下又逢秋收,他们又以收成要挟,但不如意,便闹着罢收罢缴。一时无可奈何。”

刘禅又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表态,只轻轻说道:“改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急于一刻。眼下秋粮将熟,确保收成乃是头等大事。新政可先放放,于三县张榜,税赋政策一切照旧,先收了粮食再说。”

“诺。”

众官员齐声答应,各自退去。本以为主公派个公子来是要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改革,不想这娃娃谱摆得挺大,却是中看不中用。竟然啥举措也没有,一句照旧便完事了。

官员们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主公派来的,你说啥就是啥。一切照旧这还不好办,咱们按部就班便是,该干啥干啥。

杨戏满腹狐疑,不明白公子禅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去看向朗。向朗是个老政务,了解其中深意,对公子又多了几分敬重。搞政务最忌好高骛远,一切必须务实。公子禅年仅四岁,却能分清楚收粮与政改的轻重缓急,可比那一干公务员干练多了。再年长些,这小主公还不知会有多少惊喜。

因此他也不吃惊,给了杨县令一个肯定的眼神,笑答:“公子言之有理。秋收乃当前第一要务,宜稳不宜变。文然须多加用心,切不可疏漏。”

“这——,杨戏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