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向他问问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该怎么养的时候,李狗全又低声的开口。
“上个月刚夭折了。”
谢邀脸色一僵,就连一旁的小桃也眼含同情。
“倒是没怎么听你提起过。”谢邀轻声道。
李狗全端起桌上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谢小弟,你狗全哥年轻的时候不是个东西!” 借着醉意,这个总是沉默着的汉子也第一次有了倾吐的欲望。
“家里穷,穷的尿血的那种。没办法,我爹娘只好狠心卖了我,换了三升粮食。”
“我被卖到矿场做苦力,我那时才多大呢,十岁,瘦的连个镐子都抡不圆,天天挨监工的抽!我受不了,趁着夜色就偷跑了,也是我好运,还真让我跑出来了。”
“我年纪小,又饿又累,家回不去了,我又找不到事做,我就只能去偷、去抢!”
“刚开始我几乎都被逮着了,被人打个半死,只有小部分看我可怜,不仅没打我还愿意赏我顿饱饭吃。”
“我就是这么遇见我媳妇的。”
“那年她十二岁,我是十一岁,她发现我偷着拿了她们家的馒头没给钱,把我撵上了,但看我瘦的跟头骷髅狗似的,不仅放了我还倒给了我俩铜板。”李狗全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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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你就赖上嫂子了?”谢邀杵着脸好奇着接下来的故事,身下的赵香香也跟着眨巴着大眼静静的听。
“对!”
“从那以后,我就悄摸着帮她干活,帮她搬东西,帮她守摊子。她也似乎发现了我,每日收摊还会给我留两个馒头。”
“后来我偶然拜了一位落难的乞丐为师,用的还是你嫂子给我的馒头呢。他指点我习武,传授我腿法,让我不至于浑浑噩噩的做一个普通人。”
“我也凭借着他教给我的东西,找了份镖师的活儿,成功向你嫂子提了亲。”
“后来我们成婚三年后才有的孩子,那一刻我高兴极了,我爹妈为了三升米把我卖了我不怪他们,但我从没想过我还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可在我媳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当初矿场的人找了来,手上还拿着我的卖身契。”
“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对,所以我将家中所有的值钱的都给了他们,让他们别为难我,我媳妇已经怀孕了,不能离人。”
“我媳妇也出来哀求,可他们不要钱,只要人!推搡间不小心她摔倒了,孩子早产了,她也因为大出血,虽然勉强保住了命,但再也不能生了。”
李狗全的眼中直到现在都还满是恨意。
“所以我将他们打断了腿,统统丢到了江里!我本想杀了他们,可是我想到我的女儿,我的妻子,所以我不能背上人命!”
李狗全苦笑:“也就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些矿场的人是我亲爹亲娘找来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我的消息,知道我还活着,正好家里困顿,于是他们就又打起了我的主意,将我又卖了一遍。”
“后来,我因为是逃奴,又打伤了人,被官府抓了,要判我坐十年牢,这个时候,是精武门的老馆主帮助了我。”
“我也只是曾经押镖的时候与他老人家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不光用人情帮我跟官府谈,可以用金银抵刑罚,还替我出了一笔钱,提出的条件就是,让我来上京,来精武门做镖师。”
“所以这就是哪怕精武门年年群英会垫底,在上京各武馆中也属末流,你们也愿意死心塌地留下来的原因?”谢邀一语道破。
李狗全点了点头。
“可惜他老人家寿数不长,新馆主又不通俗事。”所以才会将精武门差点经营的倒闭了。
谢邀拍了拍李狗全的肩膀心想,陈馆主陈青峰固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但他软饭吃的好啊!又有张好脸,君不见上次陈青峰要递给谢邀的银票都是万两起步啊!
南宫夫人手下可是产业无数,傍上这样的富婆姐姐,谢邀只能说死丫头、算他命好!!!
李狗全顿了顿继续开口:“还好后来馆主夫人来了,武馆也总算稳定了下来。”
“虽然薪水不算多,但也能度日,我与你嫂子还清了老馆主当年替我交的抵银后,还用积蓄在城东买下了一处小院子,”
“对了,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女儿吧,她叫李寄翠!”
“取自一腔相思寄予翠的意思,她娘…就叫翠翠。”说到这李狗全一张老黑脸也难得的娇羞起来。
谢邀肉麻的打了个哆嗦,二人又相视一笑,继续对杯痛饮。
“因为是早产,身体从小就弱,所以他娘还特地为她改了个小名,叫宝珠!”
“既有她是我们掌上明珠的含义,也取谐音保住的意思。”
“但可惜…还是没保住。”李狗全抬头看向天上的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