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贵为天子之尊,此时却少见的有耐心。
“卫这个姓普通了些。”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嬿婉懵了一下,还是乖觉道。
“是,奴婢出自满洲正黄旗包衣。”
皇帝目光停在她身上,似别有深意的道。
“门第荣耀也不是完全靠祖上庇荫,也要靠自己争取。”
嬿婉心里一动,愣愣的抬头,秋水般的眸子对上一双深黑的眼,仿佛漩涡,他低沉的笑了一声,淡淡道。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是个好名字。”
说完这句,他便离开了。
“恭送皇上。”
搅动一池清水的人走了,只剩诡异的寂静。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这是出自苏武的留别妻,上两句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皇阿玛意思不言而喻。
大阿哥心情复杂。
纯妃看了她一眼,和海贵人一起进了殿。
身边都是心腹,海兰这才开口,“姐姐,皇上这是看上大阿哥身边那个叫嬿婉的小宫女了啊。”
她生的清丽,身上有种蕙质兰心的温婉。
纯妃答应如懿会照顾她,加上纯妃她自己头脑简单质朴,如懿进了冷宫遇事都找不到一个人商量,她一直就把海兰当成了自己信赖之人,何况她帮过她一次。
否则之前也不会在她得罪皇后传的满宫沸沸扬扬时还在第二天去看她。
她沮丧道,“能有什么办法?皇后病着,嘉嫔刚生完孩子不能伺候,后宫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人,皇上要纳新人那也是情理之中啊!”
是情理之中,海兰却不能允许这一幕出现。
她不知道皇上看卫嬿婉时,有几分是被对方美色所惑,又有几分是看到她和姐姐眉宇之间那几分神似。
但不管是怎么样,卫嬿婉都不能够得宠。
皇上是个薄情的人,有了一个相似的卫嬿婉,他还能想起姐姐吗?尽管她不想承认,那卫嬿婉却是好颜色,放眼后宫也无人能出其由,日日相对,哪怕有一日她会取代姐姐在陛下心中地位。
为了自己,也为了姐姐,海兰开始争宠。
从放芦苇进二阿哥被褥起,她的手已经染了血,她只能一往无前,如今在宫里她最得皇上宠爱,尽管卫嬿婉什么也没有,只凭那张脸,她也将是她路上一个劲敌,借纯妃之手将她扼杀在摇篮中自然好。
而她也拿捏住了纯妃的软肋,海兰一脸忧心忡忡。
“就算要纳新人,也不该出自姐姐的宫中,若是卫嬿婉得宠,旁人必定会认为是您举荐的,要捧着她,去替三阿哥争宠呢。”
“这会让三阿哥成为众矢之的。”
就最后这么一句话,将爱子的纯妃说动了。
宫里的宫女都是出自满洲八旗,皇上太后对宫女一向宽和,不能随意打杀,纯妃利用钦天监说嬿婉和皇上八字相冲,把她发配去了花房,离了钟粹宫。
海兰主仆单独相处时,贴身宫女不解的问。
“主儿,您为什么对这个卫嬿婉如此在意?”
宫里有新人是常事,卫嬿婉就是生的格外好一些,可宫里再惊艳的美貌也可能只是昙花一现,恩宠也不仅仅只靠美貌,她看那卫嬿婉也并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至于眉宇间那点相似,她是真的没看出来。
宫女不能直视主子,卫嬿婉美貌又实在太盛。
娴妃一向淡泊,容貌在后宫并不出挑,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通身人淡如菊的气质。
而看见卫嬿婉第一眼只会惊为天人,为她美貌所摄,她是娇弱清婉的,与娴妃气质天差地别,不是熟悉的人,不仔细看,很难看出两人眉目间那三分相似。
海兰语气冷淡,“因为宫里不能出现第二个阿箬。”
那个卖主求荣,陷害姐姐的贱人。
宫女想起慎常在打主子耳光,嚣张跋扈的样子点头。
“奴婢明白了。”
……
“大阿哥你冷静啊!千万不要冲动!!”
小太监苦口婆心,“让嬿婉姑娘去花房是纯妃娘娘的话,您若是出头了,先不说有没有用,就说这之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主子,忍忍吧!再忍几年开府就好了!”
忍到开府,这是大阿哥常告诉自己的话。
“况且嬿婉姑娘只是去花房而已,只是累了一点,不会伤她性命的。”
大阿哥一张脸冷凝成冰,掌心几乎攥出了血,外面大亮的阳光被挡在了门槛外,一步距离,他的身影沉在昏暗的房间里,终究还是没迈开那一步。
他什么也做不了,不管是娴额娘,还是她。
……
贵人的一句话,就轻易决定了她的命运。
“在做什么,还不快干活,把花都搬进去!”
管事太监趾高气昂,颐指气使满脸不耐。
“今天不把这些花搬完,不许睡觉!这些可都是送往各宫的珍品,娇贵着呢,要是沾了露气死了,看我不揭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