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养浩、许恩隆、刘致远一直送到衙门外,看着马车走远了才一起回到正堂,又小声议论开了。

周延儒得皇上平台召对,在扬州、苏州、无锡、常州、湖州一带传得沸沸扬扬,都说这是要征召入阁的前兆。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远千里回来,肯定不是单纯祭祖这么简单,匆匆祭完祖又风尘仆仆往扬州赶,则更不简单。

顾养浩是万历的三十四年老进士,他的小姑姑是周延儒父亲的小妾,同在官场,两家一向走得很近。

说着说着,顾养浩心头突然一紧,不会是扬州盐运司被什么红眼病告了吧?

一直等到午后,周延儒才坐着马车姗姗迟来。

周延儒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迎接的顾养浩三人。

他赶忙上前几步,拱手施礼道:“劳烦几位仁兄久候了,小弟真是惭愧啊。”

顾养浩笑着说道:“玉绳兄一路辛苦了,有失远迎,快里面请。”

几人寒暄了一番后,便一同走进了正堂。

刚一落座,周延儒就直奔主题:“此次小弟前来,除了祭拜祖先外,还有一件事要告知诸位。”

三人身子前倾洗耳恭听。

周延儒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延儒承蒙圣上平台召见,得以聆听圣上教导。圣上鸿图伟略,欲大有为于天下。弟为桑梓父老计,揽下了一桩差事,望诸公助我一臂之力。”

顾养浩心中一沉,果然如他所料,这周延儒此番前来,必定有所图。

他试探地问道:“不知玉绳兄有何差遣,我等定当效命。”

周延儒微微一笑,"陕西大饥,辽东缺人,圣上一合计,迁六十万陕民入辽安置,需银一千二百万两……"

顾养浩早料到周延儒肯回南直隶,扬州少不得出血,但万万没想到会开这么大口。一千二百万呐,简直吓死个人,当下面露难色。

周延儒看在眼里,压低声音说道:“顾兄,有人暗中告发扬州盐运司私分盐运银,刑部禀报圣上,惹得圣上龙颜大怒,命延儒前来调查此事。”

其实根本没人向刑部告发,都是周延儒随口胡诌的,但顾养浩脸色倏地巨变,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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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我的确没少干,可是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也都是这么干的啊,要告一起告,凭什么只告我一人?"

"再说分的人也多的是,真正落到我这个盐运使口袋的每年也不过七八万两。凭什么让我一人顶锅?"

许恩隆、刘致远也面如死灰,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如果盐运司真的被查出问题,他们这些人如何能够全须全尾脱身?

周延儒从袖中取出一份公文,晃了晃,对刘致远小声说道:

"刘府台,你强占民田强纳民女的事,有人告到了都院,还有人告你侵占孔庙的祭田,为自家建了一座戏园子,可是当真?你可知道,这事要是传到圣上耳朵里了,又该如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