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心中一动,问道:"那为什么不多买几亩地?"

老农道:"您老说的真轻巧,穷人家的地总是一年比一年少,哪能一年比一年多?"

"为啥?"

老农苦笑:"交不起官府的夏粮秋税,就卖地补。我爷爷时,家里有四十亩地,到我爹手上,只有二十亩地,到我手上,只剩下六亩。今年大半年没怎么落雨,秋粮没啥指望了,又得卖掉二亩地………"

"九口人,四亩地,怎么够?"

"到时候,就没九口人了……"

"为啥?"

"老的老,病的病,再饿一饿,该死的不该死的就全死了。"

朱由校眼中泪光一闪,从怀中摸出一把碎银子,塞到老农手中,"这个给你,别卖地了。"

老农惊得目瞪口呆,大叫道:"您老莫非是天上的善财童子,老汉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真的是给我的吗?"

"是!老伯,让我玩玩你的犁能行吗?"

"行!当然行!有啥不行!"

朱由校扶着犁,老农像护天神一样护在后面,口里不停地说:"小心点,小心点。"

朱由检在地里跌跌撞撞走了四五丈,就累得满脸是汗,忙用手背揩了一下。

朱由检跳着脚笑:"大哥,你变成花猫了!你变成花猫了!"

朱由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农憨笑着,从旁边接过犁把,“公子爷,您老还是一旁歇着吧!这粗活,交给俺老汉就成。”

朱由校也不坚持,走到田边蹲下来,看着老农熟练地在田里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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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马车,王徵趁机说教开了,"两位殿下,应该体会到陛下苦心了吧?太祖创业艰难,打下万里江山,要想千秋万代传承下去,殊非易事。"

开了这个头,然后就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爱惜民力轻徭薄赋、苛政猛于虎、为政以德之类的老生常谈。

一行人晓行夜宿,走了半个多月,所见皆是低矮的房屋,稀疏的禾苗,尘土飞扬的道路,以及衣衫褴褛的面黄肌瘦的男男女女。

望着千篇一律的景象,朱由校的新奇感很快消失了,问道:"王师傅,大明的老百姓都是这么穷苦吗?"

"还有更穷苦的。"

"哪里?"

"陕西比北直穷一百倍,北直的老百姓还吃得上粮,陕西的老百姓一年有八个月要吃野菜……"

"什么野菜?"

"地里多的是铜钱草、花花草、马蹄草、三叶草之类的,先拿手蓐了,再用水洗一洗,捣得稀烂了煮上一满锅,上面撒上一小把小米,这就是一家人一天的饭食了……"

"野菜吃完了吃什么?"

"吃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