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阁位于皇极殿西边,奉先殿东侧,向来是皇帝举行小型廷议的地方,现在,是朱由校被关押的地方。
天色已经开始变暗,阴云压城,在天空中凝结的黑云仿佛触手可及。
啪嗒、啪嗒、啪嗒.
豆大的水珠从天空中跌落,落在地面,落在飞檐碧瓦上。
东阁殿外屋檐上,水滴不断的从高处跌落,撞击在花岗岩地面。
嘀嗒,嘀嗒,嘀嗒!!!
水滴和地面撞击,发出的声响,惹得躺在玉榻上的朱由校分外烦躁——杨昌嗣,田尔耕等人怎么还不来?
朕现在是度日如年!!!
煎熬万分!!!
呼的一声,朱由校从玉榻上坐起,披上衣服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陛下,这是要去哪里?”
朱由校刚刚掀起帘子,便听到玉屏背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鸡皮疙瘩瞬间从全身冒出,朱由校吓得是亡魂皆失。
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黑影,借助从窗外透过来的阴月暗影,朱由校可以隐约看清楚,那是披甲执锐的王体乾。
“朕朕要出恭,”朱由校下意识的捂着肚子,语气中带着乞求。
“天气阴寒,出恭桶就在屏风一边,陛下不必出门,”王体乾站起身子,拇指微动,手中的长剑露出一格,其上寒光微闪。
“朕想出去透透气!”朱由校想坚持一下。
“等过了近晚,明天一早,陛下就可以随意出入宫苑,”王体乾迈开步子,走到朱由校面前三步远的地方,没有丝毫的留情。
低头看到王体乾腰间的佩剑,朱由校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应该不敢弑君吧?
“朕”朱由校打算搏一搏,一边说着已经伸手向着殿门而去。
噌!
下一秒,王体乾已经将腰间长剑拔出
杀!!!!
就这此时,不仅是朱由校,就连王体乾都听到了殿外,隐隐约约那一声杀喊声。
“救兵来了!”
朱由校知道,是田尔耕来了!
嘎吱一声,朱由校没有理会王体乾的威胁,直接伸手将殿门打开,而后便要迈步出殿。
“来人,送陛下去大殿里间,”在朱由校打开大门的一瞬间,王体乾便下了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朱由校刚刚一出大殿,大殿门口便有一左一右两个甲兵上前,将其夹起。
“遵命!”得了王体乾的命令,两个甲兵‘押’着朱由校向里间而去。
“若是事败,”王体乾叫住两人:“则留给陛下一个体面!”
体面!!??
那就是要杀死自己?
听到王体乾仿佛遗言一般的命令,朱由校是亡魂皆冒,惊骇欲绝:“放开朕,朕不要去里间,朕乖乖回去寝宫,放过朕”
杀喊声愈来愈近。
没有再理会朱由校的哭喊,王体乾扭过头,持剑立于门口。
月色晦暗,天空中,雨滴几乎连成了线条。
豆大的雨水落在地上,落在甲胄上,落在王体乾的脸上。
今夜的雨水,带着些许肃杀。
砰砰砰,刀枪剑戟碰撞发出的击鸣声,在雨夜中,分外的响亮。
“守住殿门!宁死不退!”王体乾一声令下,数十羽林卫上前,将殿门团团围住。
“杀光贼寇,营救皇上,”田尔耕一马当先,将面前的一个甲兵砍倒在地,冲进了东阁中,望着站在殿门的王体乾:“嘿,辽东兵,除了王琦身边那些算是强悍,其余,倒是了了!”
望着狰狞无比的田尔耕,以及其脚下的尸体,站在台阶上方的王体乾的眉角都突突跳了跳。
王琦派给王体乾的这部分羽林卫,大都是为了替换原有人手,而辽东新卒中抽调上来的,除了听话可靠,战斗力并不强悍。
毕竟,王琦身边那种百战精锐,皆是百里挑一,真正从血肉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一万人中出一百个就是顶天了,不可多得。
而田尔耕身边这些出身锦衣卫和羽林卫的人手,大都皆是老卒,除了比不上王琦身边那些辽东悍卒,比上其余对手,皆是强悍!
没有耗费多长时间,浑身浴血的田尔耕已经站到了王体乾的面前。
将带血的长刀在身上抹了抹,田尔耕狞笑着走上前去,望着王体乾:“王公公,咱们以前见过面,将皇帝给我,日后每年过节,咱也给你坟头敬一杯酒!”
“齐国公马上便赶回来,谁给谁坟头撒酒,还不一定呢!”王体乾知道自己不是田尔耕的对手,但是为了齐国公的嘱托,以及内心深处那一抹希冀,王体乾依旧上前,想要和田尔耕拼上一拼。
“嘿,好叫你死心,那王琦早被我一刀砍死,回不来了,”田尔耕笑的张狂无比,持刀一步步走上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