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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也有郎中军站班。公子婴一直走到木台前向皇帝行礼:“臣参见陛下。”
李左车听说过秦宫的规矩,所以一进殿门就拜了下去:“罪臣李左车,拜见大秦皇帝陛下。”
“免礼,都起来吧。”一个既沙哑又略带尖利的声音说,“李左车,近前说话。”
李左车微微一愣,这声音听上去并不算陌生,其中包含着几分熟悉的声调。
我以前听到过秦帝说话吗?
心里疑惑着,但动作还是干脆麻利。站起来目光向下一直向前走去,直到看到了公子婴的脚就在五步之外,于是停下再次俯首搭手施礼。
“李左车,抬起头吧,你是见过我的。”皇帝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笑意。
李左车一抬头就呆住了:任襄,公子婴的妻弟,就是大秦帝国至高无上、好大喜功、任性胡为、而又突然表现出浪子回头景象的二世皇帝吗?
“罪臣孟浪,先前冲撞陛下,死罪死罪。”李左车再次俯首施礼。
“好啦,你既已向朕称臣,就无罪了。至于之前,你也不知我就是皇帝,不知者不罪。”胡亥轻轻摇摇手,“坐吧,皇兄也坐。”
李左车和公子婴分左右坐下,胡亥目视了一下甲卫,甲卫们就鱼贯而出,殿内只留下了胡亥等三人。
“李左车,皇兄说你愿意为中原百姓而去戍边,当然前提是我能够不再为己私而过度役使天下百姓,不加租赋。”胡亥也不再说什么场面话,开门见山的说:“你对我的期待,我可以明确的答应你,只有减少百姓负担,不会增加。”
“如此,臣愿听陛下差遣。”李左车拱手应道。
“我不会如你所愿让你去边军中做个屯长的,”胡亥轻轻笑了一声,“我对你有更大的期望。不过,我想先问问,你对目前山东的状况发展有何推断?”
“陛下垂问,臣自应知无不言,只是目前山东状况对陛下和朝堂皆不乐,臣……”李左车欲言又止。
“无妨,我自知之。”胡亥看着李左车:“有件事不妨告知你,你可知道叔孙通?”
“臣闻听过此人,乃孔孟门下弟子,人言有大才,惜未得谋一面。”
“叔孙通曾与我言,山东状况殊为不乐。我要其荐才,他首先就推荐了你。”胡亥有些感叹,“叔孙通已经离开咸阳有十一、二日了,去山东为朝堂寻找才能之士,当然也包括寻找你。叔孙通曾言,七国时受外夷之患莫过于秦国和赵国,秦用王翦,赵用武安君,皆上选。今北地由王翦之孙王离坐镇,如山东乱,我若调王离回则北疆虚。叔孙通欲荐你戍守北边,但忧虑我是否愿用。所以,我是知道山东的状况不乐的,现在只是想听听你的分析。”
“叔孙通知我也。”李左车有点感激,定了定神说:“陛下,山东若单为百姓不堪重负而举旗反秦,因民不知兵,以秦之武力并不难镇制。”
“只是山东还有六国故族及心怀六国的士人,必定会借此而兴,其中不乏知兵者,故族中有原兵家世族后人,”李左车停顿了一下,“臣也曾是其中一人,欲借百姓之力匡复大赵。只是前两次听陛下与郎中令之言,才知自己狭隘。”
胡亥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李左车接着说了下去:“臣以为,当故族与士人参与到举旗反秦之中,因其内有很多知兵者,所以秦若仍欲以暴力镇压,则力将有不逮。因山东若乱,极可能是多地同时举旗而起,秦军再强,也无法全部扑杀,必将疲于奔走。”
“你可想过,如果山东之乱不能快速平息,则百姓所受荼毒将比我的重压更甚?”胡亥轻声问道。
李左车犹豫了一下:“臣原想这是复赵之机,与其在暴秦所压的长痛中,不如短痛后尽快恢复生机。只是那日陛下说到七国征战之事,臣才觉得自己可能理想化了。”
胡亥一脸严肃:“山东若乱,原六国遗族均会以为是复国之机会,但与七国相争时期却会大有不同。七国相争是各自吞并其他诸侯壮大,是一个连续壮大然后再削弱,后被大秦一统的过程,战乱非到灭国时不会波及全国。而今,若山东乱,各国遗族的势力、能力多寡不均,战乱会波及整个天下,因此百姓必然受到更大的荼毒。由于各家强弱不一,所以也会很快被并吞形成两强或三强争霸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