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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婴一听小童的话,立即站起来向陈平施礼:“陛下召某入宫,只能先少陪了。”
接着转身对身边的童子说:“我去宫中可能要一个时辰,你可陪先生坐一会儿,先生是陛下征召的贤者,可多向先生求教,或对你有所助益。”
童子笑着躬身答应,公子婴就向门外走去。陈平也赶紧站了起来,躬身拱手相送。
待房门关上,小童对陈平郑重一礼:“先生不记得古胲乎?”
陈平小吃一惊,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古胲?“哈哈,原来童儿竟在郎中令府?”
胡亥也微微一笑,恭敬地说:“古胲得以复产,多亏郎中令主持公道,郎中令并欲让小子入郎中历练,目下寄住于府内读书。”
陈平并不因为对方做过自己几个月书童,就拿大失礼。陈平一向是有眼色的人,这时代虽然没有宰相家人七品官的说法,但权利场中,大意不会变。既然此童已复家产那就仍是贵家子,且公子婴既庇佑之,他在公子婴心中的份量必然不轻。
胡亥依旧以恭敬地姿态坐到了陈平对面。
“以前随先生时,尚不知先生如此高才。”胡亥露出无比崇敬的神态,“可回咸阳后才得知,先生乃是‘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此肉矣!’的大贤。”
“岂敢称大贤,童儿过誉了。”陈平连忙客气着,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
“那么先生此番被陛下相召,想必宰执天下的宏愿即将成真了。”胡亥晃晃脑袋,露出一副羡慕的神态。
“这个嘛,”陈平稍带矜持的笑了笑:“还要看皇帝是否愿意采纳某的见解。孔子有曰‘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君臣相得,事才可为。若皇帝不认可某的见解,某就算很想为相,亦不可展胸中抱负,童儿以为然否?”
“那是自然。”胡亥点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如果皇帝可以重用先生,想必先生也愿为理想而效死。”
“童儿所言甚是。”陈平两眼亮了亮,“士为知己者死,此言甚合吾心。”
胡亥一拱手,表示对陈平欣赏的感谢:“先生归家这些时日,山东状况又有何改变?”
“时日无多,倒是与童儿离开时变化不大。”陈平稍稍感慨了一下,“你也看到了,皇帝前一段时间征发徭役甚多,庶民田耕都不可保,生活可算不得好。”
陈平说完又意识到这个小童子是郎中令的眷属,不知会不会把这番话传给郎中令,再传到皇帝耳中……赶紧补救了一句:“不过某过三川时看到大批徭役已在遣归,想必后面就会有所好转了。”
胡亥在心里笑了笑,这位大爷脑子够使:“童儿这几日听郎中令偶尔闲谈,说皇帝已知山东的现状不甚乐观,正在想着如何解决。遣归徭役之事童儿也听闻了,只是不知是否还来得及扭转民心。”
陈平看古胲小大人似的谈时政,决定逗逗他:“童儿此话何意?愿闻其详。”
“童儿以为,”胡亥说:“从先皇帝平天下时起,天下徭役多出山东。二世皇帝登基以来,徭役不减反增,山东之地对大秦怨怼之重,已如人之沉疴。皇帝近日有颇多举措,虽有疗疾之效,但要想病愈却非一日之功。”
陈平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胡亥:“不料童儿总角稚龄,竟有如此分析,日后不可限量啊。不过某还是心有所疑,这些话不会是郎中令阁下平日所说却被童儿窃为己用了吧,哈哈。”
胡亥也不着恼,继续用平和的话音说:“先生谬赞,小子虽幼,倒也无需窃他人言,这些也有先生教导之功。那先生以为,如若山东生乱,秦该如何?”
陈平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决定继续逗逗这小家伙:“大秦一向强悍,山东乱,挥秦军东向,叛者皆杀之灭族。大秦既可平六国,对反叛者的剿灭又有何困难呢?当年始皇帝可以面对各国甲兵,二世皇帝就不能面对山东兵甲不备的乱民了?”
“不然。”胡亥继续一本正经:“先皇帝灭六国,只针对六国君臣和其甲兵,胜则完胜,国民并不全力相抗。当今皇帝所面对则是庶民举旗,庶民或不如甲兵战力强,但胜在人多,猛虎对群狼也未见的一定有胜算,此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