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变化的第二个因素,就是他的修律工作。李由向他交代工作时很客气,他要求去负责农耕桑麻和徭役方面时也很爽快地就同意了。
当然,这可以是假象,先怀柔,再在他修律中大量否定他的工作成果。可事实上,这几日他故意先看徭役方面的律法,然后就去找李由,说征发徭役应该有一个限制皇帝的制律,只能在农闲时征发。他装作有些战战兢兢的表示,皇帝是所有律法之上的律法制定者,金口一开就是律,所以制定限制皇权的律法他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觉得很必要,但又不敢做,只好先来征求廷尉阁下意见。
李由却也用和皇帝一般的赞赏态度鼓励他,修律嘛,先写出来再说,皇帝不乐意就再删掉就是。而且,李由很明显是赞同的态度,并且认为皇帝很可能也会同意。
他虽然只是个廷尉史,可却领导着另外几名共同修律的廷尉史,九卿府内只要与他的农耕桑麻有关的府衙(主要是治粟内史府),对他的工作都很支持,想要查阅的各种数据资料也都极配合,这也让他看到大秦官吏中的务实和协作精神。
天下一统十年多了,官僚主义还没有明显侵入老秦人出身的大秦官吏中,这也使他不由自主的拿当年的楚国来比较,虽然那时候他还很年轻。
心境最大的变化,则是拜访安期生之后。说起来曹参与安期生也是熟人了,那次沛县的夜窗共话……他脑中又浮现出给安期生盛酒的那个书童的身影在和皇帝的身影进行叠加……使劲晃晃脑袋把思绪拉回来……他与陈平、萧何三人都对黄老学说甚为推崇,而安期生也对他们的才干很为欣赏,可惜第二日安期生就离开了丰沛(他还记得老头“仍有许多机缘再次相会”的话语,这不,眼下就在咸阳再次相会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番拜会安期生时,安期生感叹本欲向皇帝举荐他二人,不想被皇帝抢了先,这使得曹参又大感惊讶了一番,安期生居然要把他和萧何举荐给秦帝!
结合安期生愿在咸阳逗留数月、说还要协助大秦修制医律等,能明确的说明一点就是,安期生心目中对皇帝是有很大的期许的。在与老头的叙谈中,安期生也毫不掩饰对萧何未能来咸阳的遗憾,“造化弄人,只愿萧何能得善了吧”,这是安期生的原话。
“难道,安期生认为跟随刘季造反会不得善终?”曹参知道安期生有望气之能,不由得心中忐忑,为刘季,更为萧何捏了一把汗。
只是他要问萧何具体气运将会如何时(实际上就等于在问刘季的气运如何),老头只是微笑着摇摇头:“气运一事,非一成不变也。老朽当初还看到大秦气运衰落难挽,只一夕间,气运就复涨了。所以,贵友的气运如何,要看他所辅佐之人的心念之差所系。”
然后,曹参再怎么问,安期生都不再透露任何消息了。
曹参对安期生的拜见收获了一个他期冀已久的硕果:安期生答应收他为门生。当然,他不能与老人一起浪游天涯,安期生赠与他很多黄老书籍,并说他在咸阳逗留期间,任何时候曹参都可以来找老师授业解惑。
只是在曹参心目中,最大的收获就是安期生对皇帝的认同。从皇帝因蒙恬蒙毅之事发布罪己诏开始,安期生历数了他所知道秦帝的各项作为,除却为保关中这一大秦根基之地的军事安排外,所有其他的安排无不是为百姓考虑。
为百姓考虑就是为大秦江山考虑,现在这位皇帝很明白这一点,这也就可以解释当他说愿为百姓效力而没说愿为大秦效力时,皇帝并未有丝毫不快的原因。
“既如此,皇帝也并非不是一个可以效忠的明主。”曹参心里想着,走到丹陛前向皇帝行拜礼。
“免礼,坐吧。”皇帝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再与其童子年龄配合,怎么看怎么是一个不喜读书的小学童模样。可曹参已经领教过这个学童的内在威压了,绝不会轻视这位大秦小皇帝。
“廷尉说,你修律的第一步,就是要限制我的征发徭役权力?你不用急于解释,我并不反对你这么做。虽说律法可以写入限制皇帝的一些权力,但皇帝诏制是最大的律法,所以除非皇帝自律,你想要写入的这个律条,不过是在朝堂上给谏臣们一个攻击朕的借口而已。”胡亥半眯着眼,曹参也不确定皇帝是否在看他。
“减征徭役,我是赞同的,可是诸多筑建之事也是必要的。若说先皇父于天下大筑行宫、离宫,朕东巡归后大筑阿房之宫室(不是俺干的好不好,是那个替身……),是为了皇家气派与享乐,我可以接受劝谏并减少这方面的徭役,可当年先皇父连接六国长城以御北胡,建驰道以便调兵传讯,就非是为一己之私了。”
“曹参,目下山东乱局一起,待平靖时,又会产生很多需要恢复性的筑建之事。而至那时,人口必定大减,国力必定贫弱,再若如你言减征徭役,恐怕所有人都只能看着一个破烂的天下而无计可施了。无为而治,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