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来,
因着皮岛太小,还要用车船转去山东之处。
如此,又是处处要钱。
袁可立也没有钱,
因为当时大明朝的所有钱,都被拿去修三大殿了,六百多万两的花费,不止掏空了太仓,还把地方上预备赈灾的储备银钱一并掏空,甚至还倒卖了无数国家资产。
袁可立把登莱梳理清楚,自然不易,又怎么会有钱?
偏偏贼酋努尔哈赤手段残忍,多番在辽东屠杀百姓,已然成一副炼狱之景。
于是权衡悲痛之下,毛文龙开始同辽东做交易,换取物资和转运辽东难民的路费。
此非常之举,一个不小心便要被人弹劾“背主投敌”,当诛九族。
故袁可立离职之前,常对毛文龙敲打警告,束缚这条悍犬,让其不要掉到钱眼里去,连是谁家的守门犬都忘了。
毛文龙也尊敬袁可立,常称之为“老公祖”,并受之约束。
可之前,
袁可立不是回家去了吗!
毛文龙本就骄横,非寻常人可以驾驭。
一朝失去缰绳,就跟脱缰野马似的飞奔起来。
更何况在某种程度上,文官武将并无区别,都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既然如此,只要自己富贵就好,管他买家是哪个?
袁可立再回到登莱,才知道在手下人的鼓动下,毛文龙已然计划要跟辽东做大买卖,狠赚一笔了。
气的袁可立当即传信把毛文龙骂了一顿,并压着这武夫写了封请罪奏疏,将事情原委告知。
才在天子面前替毛文龙说了好话,夸他“忠心可用”,结果袁可立一回头,此人便弄出来这样的大事!
今日敢如此,
明日是不是就真的敢叛国了!
朱由检于是令内档司取来最近的奏疏,果然见到了毛文龙所书的请罪条子。
他将两份奏疏一并摆开,又走到书房那辽东地图之前,皱眉沉思。
边将向敌方偷偷的倒卖粮草,朱由检其实早有耳闻。
不止毛文龙,袁崇焕当年也卖过,辽东将门更是个个都打着算盘,有自己的生意经。
西南方向,朱燮元也上疏奏报,言说奢安之乱平定的差不多了,但朝廷想要“改土归流”之风闻,已然勾得当地卫所将官心痒难耐。
只短短二月,便发生了数次卫所间为了争夺土地而私斗相杀之事。
因为他们内斗,原本被招抚平定下的奢安之遗势又有了再乱之倾向,搞得朱燮元满心烦躁,只能提议暂缓此前商议好的,等奢安之乱一定便逐渐“改土归流”,开发西南之事,将地方卫所安抚下去,避免朝廷四面开战,左支右绌。
朱由检心中也气,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这是整个大明朝军备糜烂的外现。
若是其他人,朱由检还会想办法去惩治,譬如西南那里,朱由检便下旨训斥了一顿,可东江却不容有失。
辽东百姓还要靠着那小岛活命。
等到袁可立继续编练水师,人数船只足够了,毛文龙也就会从悍犬变成乖狗了。
正如袁可立此前所言,毛文龙这人毛病不少,性格骄横而好夸海口,但能替朝廷运那么多百姓出来,比起其他动不动杀良冒功、养寇自重的将门,已经足够忠心了。
很多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转过头来,朱由检又看着那耗资巨大,让朝廷财政不堪重负的锦宁防线生出思虑,目光扫过附近的蒙古诸部,还有正盘踞辽地,蠢蠢欲动的鞑虏。
……
最后,朱由检深深叹了口气。
“存人失地,尚有可为。”
“存地失人,死路一条!”
“还是要练兵!”
要练出来一支敢打敢拼的军队来,这样才不会要考虑那么多东西,做起事来都畏首畏尾。
想通这一点,朱由检提笔回复袁可立,令其时刻关注好东江,莫使得悍犬失控。
又回复毛文龙,称其镇守东江,其功不小,如今功过相抵,不会惩罚,令其安心听袁可立安排,为大明辽南前线之利剑。
写罢,
朱由检狠狠摔下笔,倒头便睡。
次日一早,他便去了新编成的勇卫营中,于其中铺床安顿下来。
直到殿试那一天,朱由检都在与勇卫营之将士同起居、共饮食、齐操练。
他是算是发下宏愿,一定要同鞑虏野战,将之狠狠除尽了。
而勇卫营也受天子鼓舞,操练起来极为认真,连最难上手的火铳火炮,都学了起来。
唯一的问题,便是朝廷的火炮制造还不够效率,尤其是红衣大炮,更是珍贵,让朱由检想送去边地守城都不行。
朱由检只能期望,这次制科能找来些匠造大师,让他能带给鞑虏炮火连天的快感。
殿试当天,
朱由检简装亲至,并公布了自己所拟之试题。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所与共治天下者,士大夫也。今士习不端,欲速见小。
东虏本我属夷,今称兵犯上,军资耗巨,钱粮阙额;然民生多艰,天灾绵延,朝廷岂不恤之?但欲恤民,又欲赡军,何道可能两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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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曾以武臣为中书令、枢密使、文武似不甚分。我太祖高皇帝曾以直厅为布政,典史为佥都,今奈何牢不可破?
至于漕粮为三军续命,马匹为战阵急需,折截挂欠,遂失原额,何道可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