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躬身行礼,走至地图之前,侃侃而谈。
“之所以还要招抚东蒙诸部,主要原因还是在于我朝边军野战乏力。”
“当今天下,能出关而战且能得胜的,唯有三家。”
“一是陛下亲属之勇卫,二是我于宁远是训练出的关宁军,三则是袁公于登莱所练之新军。”
袁崇焕说到这里,略一停顿,神色间颇为自得。
好在他并未显摆太久,而是继续说道,“可登莱新军驻于山东,间隔大海,难以为援。”
“我关宁军虽有战力,但兵力不足,又需坐守锦宁之地,不得以扭转局势。”
“陛下之勇卫营人数数千,且能战,然仍需拱卫天子,维护中央,安能四处奔波?”
“且以辽东之广,数千人马分散于草原之上,兵力分散,安能维持战力?”
“故东蒙诸部虽然桀骜难驯,然其势仍存,当为我大明笼络,以为藩篱,阻挡鞑虏西进。”
“不求东蒙诸部对朝廷死心塌地,可只要他们不倒向鞑虏,便是一件好事。”
朱由检点了点头,也算赞同袁崇焕的观点。
只是可惜,在短短一年之见,察哈尔已然完成了西迁,东北蒙古诸部几乎全部投靠了鞑虏,剩下的还有些摇摆,但只需要一点意外,投向鞑虏也成定局。
按照袁崇焕的说法,他是想用钱将整个东蒙都安抚住,完全挡住鞑虏。
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用钱是买不来和平的,蒙古年年要抚赏,可年年犯边,所以朕对东蒙能不能完全可靠,一直有疑问。”
“为军者要考虑最坏的情况,不能只想着好的。”
朱由检不管袁崇焕又严肃起来的脸色,又问他道。
“束不的此人如何?”
“此人并非强悍之徒,颇为怯弱,而且朵颜部同鞑虏有世仇,其为朵颜三十六家之首,想来较难倒向鞑虏。”
这么说,束不的部还是比较值得拉拢的。
勇卫营的奏报中也曾提到束不的此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用张石头的话说,
这人一见打不过,便当即投降,求和的姿势摆的很顺滑,但伸手要钱的姿势更熟练。
高忠和商敬石他们倒没有这么跳脱,而是同束不的仔细问了话,然后记录成好几张纸,一块呈递天子。
原来因着大明朝缩兵已久,少去草原主动探寻,且但凡言及蒙古,必称其为“虏、夷、蛮”等等,深觉其粗鲁不堪,与之交涉简直有失天朝体面,故而对蒙古诸部事,少有详细之奏,宁可撒钱了事。
像王象乾这般,知道察哈尔西迁,以及之前黄金家族争夺汗位的事迹,便可以称之为朝臣中少有的“知边事”之人。
而勇卫营在草原上跑来跑去,抓一个就问一个,这次还问到了本地首领束不的头上,自然更加详细分明,使得草原上迷雾顿开。
据束不的所言,喀喇沁当分为东西两部。
西部即蒙古东翼——
因着蒙古大汗坐北朝南,故而在其左右两侧之蒙古,自分为东西两翼,而落在地图上,实际位置便和称呼颠倒了过来。
其中东翼喀喇沁为主干,主要活动在宣大边外,其首领是黄金家族的后裔,达延汗之孙老把都的子孙,大明朝将之统称为“哈部”或者“敖部”。
而西翼喀喇沁,被朝廷称之为“朵颜三十六家”,即由原来的朵颜,或兀良哈,或蒙古人称为“山阳万户”的残余部落组成,本不应称为“喀喇沁”,只是时移事易,开国之初强悍的兀良哈三卫逐渐落魄,故而为喀喇沁所兼并,如今时日一长,对外称呼也混乱了起来。
三十六家既有划分,实际上各自为政,分别行动,只是名义上仍存一朵颜之主,既束不的。
而当年察哈尔林丹汗西迁之时,受其兵锋所逼,喀喇沁东翼曾召三十六家共同作战,后者有的响应,有的则是无动于衷。
束不的便是其中之一,且表态极为明显,丝毫未曾给喀喇沁汗面子。
用束不的自己的话说,“我自为西翼喀喇沁主,朵颜后裔,凭什么要被拉斯喜布驱使!”
于是他袖手旁观,任由东翼被察哈尔所欺压。
结果察哈尔打完了东翼后又东征来打西翼,于是束不的又被迫跟着打了一架,短暂夺回了土默特部的归化城。
只是战况激烈,随后又丢失归化,还因为混战使得东边的鞑虏入局,使得局面更加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