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束部来投,那关宁也不用再拮据下去了!”
在朱由检的同意下,袁崇焕拿起朱笔,在自己刚刚下锤的地方画了个圈。
“束部之地关键,正在蓟镇同关宁夹角间。”
“若招抚束部,一可使蓟镇之北再得一屏障,二可使关宁同蓟镇联合起来,不至于只能绕路山海关来援。”
小主,
辽西走廊既狭且长,在大明版图上,就跟鸡脖子似的。
但这脖子太窄,谁都能看得出问题。
可在袁崇焕涂抹之后,虽然只是一个小圈,但犹如在狭长的脖颈之后安置了一个阻挡之物,以免脖子一动,便要扼断。
朱由检见状,露出了微笑。
这人总算能认真做事,不说大话了。
而王在晋看了那地图,最后也是深沉叹气,“天子有能出关野战之兵,我又怎么再能坚持收缩关内?”
“不过你五年平辽的大话还是别讲了,我是不会让你蒙蔽天子,做出蠢事的!”
转过头,王在晋又吹胡子瞪眼,对着袁崇焕道。
……
“王象乾老迈,暂时安抚察哈尔已然很吃力了。王在晋保守,年纪同样也大,不需要再派去辽东……那袁崇焕还算可用。”
朱由检回到乾清宫后便陷入沉思,对辽东局势揣摩起来。
辽东广大,必然需要人手把持。
然如今可用之将才不多,战场上得力的年轻派还要一段时间磨练,朱由检只能试探着再在鱼龙混杂的大明朝臣中捞一捞。
今日召问,袁崇焕虽然喜欢放大话,但其能力眼光并非吹嘘,的确有点。
但其性子实在不稳,让朱由检觉得此人比自己还“轻佻”——
朱由检继位以来的许多事,已经让臣子十分诟病了,毕竟君臣之间,既有配合行政治理,又有争权夺利之矛盾。
天子振奋起来,难免让已经习惯垂拱而治的大明臣子觉得不舒服。
朱由检的躁动,也让守旧老臣觉得十分离经叛道。
但袁崇焕怎么说呢?
当年他能对先帝说“平辽七策”,大力主张屯田,被先帝怼了回去,现在还没有完全被起复,只是召见一次进行考察而言,就能在暖阁中,和其他人放话“五年平辽”,并且张口便要天子授予他全权,总督蓟辽并山东事。
可见其人虽有能力,但他的嘴总是会在他展现能力之前,提前“显圣人前”。
而袁可立同天子往来书信中,也提到过孙承宗和袁崇焕等人。
对孙承宗,袁可立此前便称其为一“处处无奈下,勉励尽忠之老臣”。
至于袁崇焕,袁可立也是直言其“忠心实有,能力实有,然性格难支。”
喜欢夸口,
若大事可成,那不过一小问题,甚至能成为此人自信之表现,为后世之佳话。
若大事不成呢?
正如王在晋所言,
对天子打了包票,拿了大权,结果没做到原计划的工作,他拿九族去当代价吗?
朱明天子之刻薄,历代可见。
当今天子虽追谥于谦、熊廷弼等人,可也不见得被人耍了一通后,会不会继续保持这宽容姿态。
于是朱由检忍不住想,要真给了袁崇焕总督蓟辽山东的大权,这人只怕做不到总揽全局,处处安顿。
辽东很大,情况复杂,他袁崇焕又不是三头六臂,能在一两年内就梳理清楚,再练出强兵,五年内横扫鞑虏?
只怕一个失误,便要让鞑虏破关而入,平辽平到京城之下了。
“不过令其只守宁远,应当可以。”
宁远那边有袁崇焕当初训练出的关宁军,如今再令其主事,当可服之。
而想到关宁,朱由检便想到近来关宁巡抚毕自肃之报——
此人乃毕自严之兄弟,性格刚烈,因其功和他人举荐,为朱由检所启用。
宁远关键之地,不以严肃之人任之,朱由检也放心不下。
但毕自严私下对天子进言,讲他这位兄弟虽然用事刚直,但正因其刚烈,只恐同边军合不太来,不堪为用兵之将领。
需知辽东混乱已久,非一般手段可以调和。
如赵率教者,也是被逼着吃空饷,才能勉强养活蓟镇部分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