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肃眼里揉不得沙子,若见了一般情况,只怕不问缘由,便要怒斥。
辽东将士本就多出身辽地,性格同样喜武厌文,被一个文官指指点点的话,难免也暴躁起来,发生矛盾。
故而毕自严为天子谋,也为了保全兄弟,请天子在毕自肃巡抚要关宁,清点完关宁兵数军备后,便令选一人坐镇宁远,分管文武,不然毕自肃的结局,要么是受不了老兵油子的气,自己被活活气死,要么就是将辽东多种隐秘直接举报到朝堂上,再起争端,让本就难以控制的辽东形势更加波动。
朱由检知道后,这才召了王在晋和袁崇焕这辽东旧臣来问对。
袁崇焕这人,让朱由检最不满的便是他的“冲劲”,若是跟毕自肃配合起来,想来后者那固执板正的性子,也遏制一下袁崇焕的冲动。
据毕自严所说,他那弟弟不擅长跟人吵架,但他可以通过把自己关起来生闷气直到被气死的方式,让人对之退让一二。
这种不好打不好骂的做派,袁崇焕对上了,应该会冷静许多。
“若宁远得固,那从北往南,锦州宁远山海关可成一线,隔海同登莱相对,已成对鞑虏之南的半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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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可立复任登莱后,这几个月又在狂练水师,为得就是从海上袭击鞑虏,再次收复辽南之地。
“可惜朝鲜没有保住,不然鞑虏之南全是我朝之势力,届时他之西进蒙古,可不是自己选的,而是要被逼着来的。”
而自己选择去和被逼着去,其情况可大为不同。
朱由检看到那已然被鞑虏玷污的大明朝“孝子”,不由露出几分遗憾之色。
鞑虏造反之初,实力并不强大,同眼下的束不的一般,同样被围困了起来——
其东为大明二百年藩属的朝鲜,衣冠博带,悉如中华。
其西为蒙古诸部,当时察哈尔正气势汹汹,又为了从大明手上拿抚赏,乐意服从大明之调度,跟鞑虏作对。
至于南边,要么是海要么是长城,无路可进。
故鞑虏造反之初,朝堂上不为所动,只当是小事一桩,等王师一发,指日可定。
谁知道时至今日,小小的鞑虏已然壮大起来。
而鞑虏初一壮大,自然要求打破三面之封锁。
南边的大明底蕴最强,故而东西两面便成了鞑虏最先的打破对象。
老贼酋努尔哈赤选择了先打蒙古。
宁远之战失败后,西征蒙古,但仍受察哈尔阻碍,虽有些成果,但并没有完全逆转局面。
直到新贼酋黄台吉上位。
在毛文龙被袁可立训斥举报其“无法无天”后,朱由检先是去信安抚了下这人,又详细询问,为何如此。
毛文龙为了表示自己是为“形势所迫”而一时糊涂,也不敢隐瞒,故而将自己驻守东江镇以来的种种大事,告知了天子。
原来,三年之前,朝鲜武将立李倧为王,李倧赏赐不均,引起李适、韩明琏叛乱。
叛乱虽于次年被镇压,李适被擒斩,但余党韩润、郑梅等逃入鞑虏地盘,请求鞑虏派遣军队支援。
当时正是新贼酋黄台吉上位之初,正要一番武功以稳定根基,故而于去年正月,派兵进入朝鲜,并攻下了朝鲜义州。
此地并非一般之处,
而是袁可立当初谋划东南北一并夹击鞑虏之东所在。
袁可立巡抚登莱后,便从内地调集了1.4万军队,加上退守朝鲜的4000辽东水师,一共1.8万人,组成了一支新的军队,驻扎于朝鲜的铁山和义州,随后再设东江镇。
如今义州一失,大明布置在东边的军队自然溃散,毛文龙也只能坐守皮岛,静等朝鲜援助,以期反攻。
结果朝鲜本就兵弱,当年日本入侵没有灭国,那是因为抱着大明的腿哭的死去活来撕心裂肺,这才让怠政已久的神宗动容,随后出兵助之。
现在大明自己都自身难保,何以保全朝鲜?
故朝鲜方面一退再退,最后于去年三月,同鞑虏于平壤定下盟约,鞑虏从义州撤军,而朝鲜也不再援助毛文龙,使得毛文龙的势力大减,东江镇名存实亡,朝鲜实际上为鞑虏所征服。
这就是逼的毛文龙心思动起来的“大势”。
朱由检知道后,只觉得自己继位时机实在不妙。
但凡能早一年,那以袁可立此前的布置,鞑虏早就要被囊中之物了。
而就此,朱由检也加深对鞑虏之主黄台吉的忌惮。
此人眼光,比之父亲努尔哈赤,还要长远!
虽然西边的蒙古看上去更加广阔,且部落分立,更值得攻击侵吞,但蒙古之穷困也是肉眼可见的。
林丹汗派遣使者要钱,最开始也只要八千,后面人飘了,才涨价到八万两。
大部且如此,何况其他部落?
而朝鲜在大明眼中,虽也是“国小民贫物寡”,但对比起蒙古和鞑虏,却是实在富裕。
何况朝鲜同大明本土隔海相望,同辽东接壤,只要拿下,顿时便可成鞑虏稳固后方,为其提供大量物资,并打断明朝对辽南的包围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