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宇文邕过去太能演戏了,他可是整整骗了宇文护八年。
如此思来,那太子与自己女儿的联姻,会否也是为了来日能够除掉自己所行的缓兵之计呢?
杨坚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遍观天下形势,他找到了一条足够可能也足够安全的道路。
现今天下尚未显出一统之势,中原齐、陈、二周四国并立,草原东西突厥似正分离,高原与西域的诸小国之间更是纷争不断。
在此时机,他正可以依靠河西与长安之间的山川险阻,正可以利用突厥东面与西面可汗之间的矛盾龃龉,在这敦煌僻远之地,实现某种听调不听宣的割据。
现在的长安正承受着齐国与巴蜀的牵制,只要他能够争取到突厥西面可汗的支持,那他拥据河西,以待时变的谋划,便就成功了大半。
不过独孤伽罗却不知他心中已有这许多韬略,见他又作思索,便是忧心道。
“前日,我与郎同观河西三州版籍,其文字至今妾触目惊心。”
“妾尤记得,凉州(今武威)民户只九千四百,甘州(今张掖)民户只四千九百,瓜州(今敦煌)民户亦只六千三百。”
“三州合计,户不过二万六百,口不过十一万,实不能当关中一大县。而凉州总管所辖之兵亦不过七千之数。”
“郎以此区区之众,如何得以拥据河西?”
“郎若已有谋略,请为妾言之,妾请为郎先参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坚见独孤伽罗满目忧色,知晓不与她讲明自己的谋划,便要坏事,面上故作轻松,他从袖中抽出一卷舆图,铺在壁上。
显是有备而来的他,在那舆图之上指点起来。
他先在北周疆界的西北划了个大圈,道。
“我朝在陇右河西之地,共置总管府四,为凉州、河州、原州、秦州四总管,各置兵五到八千不等。”
他又在祁连山南的高原之上再做一圈,道。
“凉、河州二州之南,有吐谷浑环据西海(即青海湖)左右,常为寇乱。”
“河州当其冲要,受祸最多,故朝廷于西平(今西宁)、鄯州(今海东)等处多置兵马守备,有常兵八千人。”
“吐谷浑其国,有民口二三十万,其能战者四五万,其精兵虽不过一二万,然西海之地高绝,战士于是处争斗不利,是故累年侵略不息,为朝廷西面心腹之患。”
“我既欲拥据西土,须先为朝廷立功,次为四方立威,正宜谋其国而行此事。”
杨坚见独孤伽罗欲要发问,只是抬手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便见他的指尖又在敦煌西北的草原及西域一转,道。
“西域之地,中隔天山,南阻昆仑。”
“天山之北,为突厥、铁勒等种落游牧之区,其民口兵力不可详计,然虑其能横行西域,其能战者或在五到十万之间。”
“此可为援为盟而不可图也。”
“天山之南,有西域诸小国,自东而西,名作伊吾、高昌、焉耆、龟兹、疏勒、朱俱波、于阗。”
“其中龟兹最大,能战者或二万,国人或十万,其次则高昌、于阗,各能胜兵万人,有民四、五万众,其余之国,则民少兵弱,胜兵至多不过数千。”
“此等诸国,虽皆臣从突厥,然亦我来日用武之地也。”
言罢,他终于将指尖移向了今日谋划的重点——吐谷浑人在西域占据的且末、鄯善两座小城。
独孤伽罗此刻也明了了他的谋划,她道。
“郎莫非欲借突厥之兵,而取吐谷浑西域之城,以此立功立威并与西突厥为盟?”
杨坚笑道。
“伽罗知我。”
“然虽已至此,亦非我之全谋。”
他手指舆图西面未曾有标记地名山川的空处,道。
“我从粟特商人处获知,突厥西面可汗室点密,横行葱岭以西已十有余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