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汉璋起身肃立,郑重揖道:“诚如公言,我亦何忧!”便又叹。王朗莫名其妙的,便问毕师铎在何处。郑汉璋道:“此人悍勇,兴许还有帮凶,公但与众兄弟酒食饭饱,备好器械,日暮时分来我宅中取齐,自有拿人处!”王朗将信将疑,又道:“十人的酒食也非小数,衙中可有公钱?”郑汉璋将他一拉,低声道:“崔书记宅中岂无公钱?”又道:“我等是为书记报血仇,彼岂惜一餐之费?”王朗点头,俩人便折回了卧内。
近午时分,盖洪、季逵两部人马便到了濮州城下,人马都跑得没了乱了,乱糟糟的,士气却很盛。王仙芝拽着两千人马过来时已是晡时左右,他给尚君让留了三千兵,尚君长不放心他兄弟,也留下了。这时节,楚彦威也早袭下了范县,可以有效地阻遏住郓州援军。临濮的人马徐唐莒明天便会拽过来,拿下濮州城只是时间的问题。
王仙芝询问了相关情况,几个人又平章了一番,便伙着一队骑到了南城门下。濮州城在伪齐治下时,拱卫着齐都郓州,城池修得异常坚固。吃李朝收复后,又作为防备河北的重镇,其城也未隳堕。虽然自魏博牙内都知兵马使何进滔逐杀史宪诚以来,四十六年和而不同,干戈不起,城池日渐老旧,然而为了防患洪水,三年五载的总要修葺一番的,因此并无明显罅隙可乘,真要架梯掘地攻进去可大非易事!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呀!
“我乃王仙芝,愿与王将军说话!”
王仙芝单马向前,高抬手嚷道。天色阴曀,时有风至,扯得衣袍鼓舞,马鬃游摆。王皋抚城凝望着这个绿袍赤马的魁大汉子,好半晌才开了口,其实他是一直知道濮州有这么个人的,他自己在投裘甫做贼前也在江湖上走,在越州一带的名声也不小,知己知彼,因此前年洪水、流民逼城之际,他便向韦浦建议将这厮一伙拘系起来,就是恐他生乱,没想这乱子还是酿了出来。
“王大侠,岂有忠义之人聚众作乱?岂有孝悌之人围攻乡党?岂有义气之人陷兄弟群从于万死之地?”
这哪是话,分明是三柄剜心的刀子。盖洪见王仙芝默然,便踢马笑了上去:“王皋,虫鼠责虎豹,娼妇道节烈,可乎?当日投裘甫者谁也?叛裘甫者又谁也?”王皋的底细是他自己说道出来劝降盖洪的,因此他也不恼,嚷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仙芝,你能悔过,可免裘甫之诛,富贵亦唾手可得!”
许勍见不是话,也踢马上前。王仙芝却开口了:“将军责的是,王二今日确实已是不忠不义、不孝不悌、无头无脑之人!王二也并非不愿意改错悔过,重作良人,可素丝易染,皂布难白。时命所迫,人又奈何?王将军,事至如此,我军不可退,是必欲还家归宅,托公稍话与刺史,敢害我将士亲旧一人者,王二血必血偿,决不宽饶!城中官吏士绅,畏我义军,情愿他走者,明日辰时以前,可从北门出城,至津头乘船。我王泽对天起誓,不拦一人,不夺一钱!然敢有将骡马牛车器械者,则格杀勿论!”说罢便要转马。
许勍却嚷道:“城中军人百姓听着,我大将军非为官赏,非为私愤,乃为天下义士吐气,乃为天下穷人请命,你等皆当自思,这天下公道不公道?你等要公道还是不要公道?为官者几人为国为民,忠义孝悌?为富者几人不奸不恶,乐善好施?”嚷罢,盖洪等从骑皆欢啸,转马而走。
城上无人吭声,只有旗帜吃风扯得刮剌剌作响。王皋回头扫看众人,心里不禁发怵,他能感受到这厮们的心动了,他可是客将,但有一个攘臂呼噪,他即时便得吃剁成肉酱!看来此职不合自己来任,王皋勉强说嚷了几句话,便往下城往衙中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