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望是第一个赴开封的。
连礼部安排的驿站都没还没进,就表示非常思念完颜亶,在内侍省的安排下,入宣德门直奔明仁宫。
刚进明仁宫,殿内就传来了完颜亶朗朗的读书声:“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具有反作用,这种反作用是受客观条件限制的……”
完颜宗望脚步一怔,扭头问向明仁宫出来接引的宫人:“完颜亶还能读书?”
宫人笑道:“官家亲自教导呢。”
完颜宗望表面上受宠若惊,心里美滋滋地嘀咕:“应是看我的面子。”
进了殿内,并未见到赵福金,只看见一个熟悉的侧影,正趴在条案上垂首摆弄着案上的物件。
弯弯的睫毛上翘,眼角也微微上翘,似笑非笑。
侧脸线条柔和,从额头到鼻梁,再到下巴,每一个转折都恰到好处。
“二叔!”完颜亶欣喜地跳了起来,扑入了完颜宗望的怀中,又扭头看向桌案后有些尴尬的耶律余里衍:“二娘,二叔来了!”
求拜谒官家而不得见的完颜宗望有些失落。
赵福金捏了捏眉心:“你招待朋友怎么招待?”
每一个词都是褒义,但是配上语气语调和张浚那副神情,唐恪在心里把这番话翻译翻译就是:你瞧,李邦彦那个舔狗,见谁都舔,毫无底线。
完颜宗宪笑道:“当然是勾栏听曲啊,二太子来了开封多次,难道未曾去过?”
见道君皇帝面色凄然,情绪激烈,三人连忙上前躬身,李邦彦终于是忍不住叹道:“太上皇呐,您到底想要怎样,您就给臣等说啊,臣等照办就是,您这样……臣等实在是猜不到太上皇的心思啊。”
这些张浚自然知道。
唐恪抚须笑道:“那也难怪张太尉不知。”
但是说到大朝议后,高宠对李纲、李邦彦、韩世忠及岳飞几人所说的话,张浚只觉浑身一颤。
昨日高老夫人已经答应把礼金提至九万九,可这头礼究竟是继续用雁还是用牛羊,几人又没了主意。
见完颜宗宪收拾妥当,欲要出门,完颜宗望问道:“你去何处?”
张浚苦笑着摆摆手:“诶,终是我等不配,不过话又说回来。李相国对官家、太上皇,对皇亲国戚如此便好,为何对这败军之将,属国之臣还要如此,岂不是有失身份?”
完颜宗望也回过神来,躬身道:“嗯,来了,三公主可好?”
李纲话还未说完,就被赵福金打断:“辽国亡了!咱能不能不要参照旧制?”
听到有人唤自己,李邦彦定睛一瞧,人老眼花没看清楚,又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不远处身形高大,气宇轩昂,粗犷中带着点温雅的完颜宗望:“哎呦,哎呦呦,议长大人呐……”
张浚唉声叹气:“那如何是好?”
三人面面相觑,心想果然是彩礼钱的事,心中刚刚松了一口气,就见道君皇帝突然捶胸顿足:“尔等……尔等是要气死朕吗?”
快到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燥热,大中午溜达半天,完颜宗望口干舌燥,正想在宣德门外找个茶肆歇息片刻,就见李邦彦和两人满脸欣喜地从宣德门内走出。
完颜宗望摇摇头:“你自便就是,我还要去见见老友。”
偪王一怔:“钱?爹爹要钱何用?”
所以之前宋辽使团那种形式大于实质,繁琐复杂的流程,赵福金并不想要。
“既是要彰显大宋文治武功,那就不能太死板,来的都是年轻人,要活泼一些,有趣一些,不要一板一眼整什么国宴,国会,观礼……”赵福金提议。
李纲躬身道:“这俩人只怕现在来不了。”
此时完颜宗望本该道声谢,跟着入宫便是,但是完颜宗望竟然有些傲娇地脱口道:“我与道君皇帝难道不算是故人吗?其实我是想去看看道君皇帝。”
一旁的偪王赶紧上前安慰:“爹爹,儿臣知道您的心思,虽然满意这门婚事,但还是舍不得嫁女之痛,天下有女儿的父母,哪个不是这般,爹爹莫要伤心。”
完颜宗望连连摇头:“那不是,我与耶律余里衍已经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唐恪面色一怔,问道:“张太尉何时入开封的?”
一旁的张浚也认出了完颜宗望,但是由于交情不深,也无甚需要自己迎来送往的,笑着对身旁的唐恪说道:“唐尚书,您瞅瞅李相,无论对谁,都是一副热情洋溢的样子,值得我等效仿学习呐。”
“唐尚书请!”李邦彦与张浚异口同声!
唐恪一愣:“两位相公不去?”
“李邦彦!你这个挨千刀的玩意!”道君皇帝的哭嚎,让守在殿外的皇城司暗哨一愣,掏出笔来迅速记下:靖康二年四月二十八,道君皇帝于龙德宫咒骂右相李邦彦,挨千刀的玩意!
次日。
一边热情的招呼,一边小跑着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