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祝东风誓情薄(下)

意守 沈余声 4100 字 20小时前

“姜小姐真是好文采!”姜淑华这次应太子妃的邀约前来参加诗会,却在人群中寻到一个知己。

他仅看一眼便知晓诗中的深意,她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那俊秀郎君也看向她,姜淑华微微红了脸。

“不知公子是哪家?”姜淑华未曾出过几次门,但眼前这个人像是见过的。

“于端。”他执笔写下名字,递给姜淑华,“传闻姜小姐的才情绝佳,今日一见,比我想象中更胜一筹!”

于端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极力掩饰什么。姜淑华听到这番炙热的赞美,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那于端更加颤抖,表现出一副真心的样子。

太子殿下站在廊下,眼神微冷。那于端的颤抖是计谋比意想中更加顺利的激动之情啊,在精心编织的梦里,猎物全当情深,猎人不过是隔岸观火,偶尔的演绎让梦天衣无缝。也许这样的场景,于端已经在脑中构思了无数回了。

太子妃容惊妤看了太子一眼,随即转身,抓了一把鱼食撒入水中。看着水面泛起波澜,她的心如同被针绵密地刺入。

太子随后揽住太子妃,装作情深的模样耳语几句。旁人都羡慕太子与太子妃夫妻恩爱,说陛下这婚赐的是天作之合。

容惊妤侧耳听过那些艳羡,像是笑了。她何尝不是猎物,在这场独宠的戏里渴望抓住一些蛛丝马迹,证明自己是被爱的。被猎人宠爱的梦,像是圆了她情窦初开的愿。她小心呼吸着,这梦随时都会碎成虚无。鬓发上的流苏脆声,像是少女动心后被冻裂的哀恸。无情之人并非无情,只是情深在另一处远方,遥远到梦里都不能企及的岸。

鱼散开了,太子的怀抱也失去了她的温度。她抬头望向岸边的那株垂柳,青黄掺杂的叶子落在水中,像是泪,以色侍人最后红颜枯骨,新人踩着白骨重复命运的轮回。

容惊妤看着太子眼里不加掩饰的爱慕,倾注在她最好的玩伴身上。那个受尽家中疼爱的姜淑华,纯真的简直傻气。前段时间因为兄长姜岁杪的病逝而郁郁寡欢,实在不忍心看她一直困在屋里。再加上自己知晓了太子的心思,便举办了这个诗会,让她散散心也让太子看看她。

容惊妤想了想宫里那位皇帝,因为姜岁杪也病得不轻,那太子视姜岁杪为知己,为最好的朋友,得知这一噩耗也是直接昏倒在地。

姜岁杪她曾见过一面,清明如冰雪般的君子,谦逊有礼却让人高不可攀。她曾经还幻想这样的雪能被哪家的贵女融成水一样的柔情,没想到在那场瘟疫里消散了。

或许是太过惊艳了,在世间昙花一现后便抹去了名字。

太子严庚明瞧着姜淑华笑盈盈的样子,与春日宴会中的那一面重合,又带着物是人非的无奈感。

上天啊,若是没有结果何必要相遇!落入情网却知无法相守,眼看着她一点点爱上别人,最后变成别人的妻子,而自己只能远观。

他失去了交心的知己,婚姻也落入了巩固皇权的筹码。父皇选的妻子很好,只是不是她。

于贵嫔已经爬上了妃位,她端着药,笑盈盈地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帝。

“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无暇顾及您的龙体了!还是让苗儿侍奉陛下吧!”她柔弱地坐在皇帝的床侧,那药碗散发热气,一团团消散在空中。

“朕不喝!朕要去看皇后!”皇帝的脸上泛着潮红,他不肯承认自己输了。

“陛下,皇后娘娘正和画师一块儿呢!”于月苗将药碗搁在一旁,拨弄了一下鬓发上的钗子。

“苗儿?”皇帝忽地停住了,眼神迷离看向半褪衣衫的于月苗。

“陛下,是苗儿呢!”于月苗伸手抚上皇帝的脸,“苗儿喂陛下喝药!”她柔情似水的眸子闪过一丝嘲讽。

端着药碗的手虽生了茧子,但精心保养也让这双手变得细腻光滑了些。

勺子凿起药一口口喂给皇帝,她放下药碗。就被软绵绵地搂住腰肢,她顺势倒在皇帝怀中,扯下床幔。

雨歇风骤,衣裙轻飘飘落在地上,发髻松散,柔软的青丝在肩头滑落,印上一抹暧昧的红痕。

许久,于月苗披上衣裙走了出来,看着陷入昏睡的皇帝。

她势必要为自己搏得权势,不然这一生,活得太不光彩了。

她回到自己寝宫,那医官早已等在那里了。“徐大人,那小医官处理好了吧?”她问的同时还挠了挠医官的掌心。

“苗儿,那小子自然是处理干净了!”医官顺势抓住她细嫩的手,于月苗媚眼如丝,欲拒还迎……

于端凭着自己不俗的样貌和才华,博得美人欢心。

姜淑华以为自己遇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一心想着日后琴瑟和鸣。

于端拿下了姜淑华,接下来就是姜府。

他谦逊有礼,慢慢感化了姜父姜母。于是在姜家受尽了宠爱的姜淑华与于端定下了婚期。

太子听闻,将凉透的茶饮尽。苦涩的茶水淌过喉中,将浑身都浇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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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只是在一旁默默绣花,神情并未有什么波澜。只是颤抖的指尖不慎被针刺了一下,殷红的血滴在红梅上。

风是如此大,招惹夜里一场雨。

“殿下,你要做什么!”容惊妤感受到一旁假寐的严庚明起身,他神色冰凉,眼眶通红。

“没什么……”他没有披衣服,只是下床站在窗外,看着雨下起来。

她将烛火点亮,昏暗的屋子有了光。她拿着衣衫,试图靠近窗边。

“别靠近我!”他还是那句话,成婚一年多,他总是这样冷淡。温情只在酒后浸染的迷梦里,她化作另一个人的时候。

她回到了床上,一个人躺下,闭上眼,雨水仿佛打在她的梦里,她也感受到冷风吹进心中,在眼角落下一滴泪。

许久,严庚明回来了。他背朝向她,她预感似的睁开眼,伸手假装抱住他,在幻想的甜蜜中沉入梦境。

卑微可怜的爱,明明知道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却祈求多施舍一些。

天亮了,她醒来发现枕边人还在,她静静享受这片刻安宁。

“抱歉,昨夜是孤言语重了些。”当他醒来,他目光中是歉意是愧疚,她看了太久,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爱意。

“没关系的。”她依旧大方,假装温柔。接下来是熟悉的吻,蜻蜓点水落在额间,熟悉的流程带着一种疏离。她只需要安静地配合,适时地流露一点欢愉。极大地弥补他对她的愧疚之情,让他继续保持人设。

她的泪未落就被她擦去,他没有发现,她也不想他发现。

当他穿衣离去,她看着门在自己眼前关上。她仿佛听见心上落了一道枷锁,得不到爱于是越来越沉重的大门,在动摇中又一次关上了。

她总是希望那双眼里能出现她希望得到的,即使一瞬也好。

姜淑华看着于端为自己画像,她只觉得满心欢喜。温柔的少年郎正好抬眼看向她,她转过身捂住脸,恰巧错过于端眼中的满意。猎人对猎物的反应实在是满意,迫不及待想享用。

在一个晴朗的秋日,她穿着华美的嫁衣,坐在妆镜前。抹上口脂,描眉涂胭脂。她抿唇一笑,青丝梳成发髻,花冠沉重。金簪在木盒中,依旧是当年的美丽。

“这簪子好生精致!”妆娘惊叹不已。

“这是家兄特意为我挑的及笄贺礼,如今戴上也算是让他见证小妹幸福了!”她看着那簪子在发中,露出梅花纹样。

绣鞋上坠着珠子流苏,她披上红盖头,侍女搀扶着,一步步走入喜轿。她弯腰,金簪却落在地上,发出沉闷一声。

侍女将簪子捡起来,等姜淑华安稳坐进轿中,才将簪子给她。

姜淑华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她还是没有动,将簪子插回发间。

“端郎不会是坏人的!”她喃喃自语。

她看向手腕的玉镯,那是阿兄早早为她准备的成婚礼。

玉镯没事,刚刚那只是没插好而已。

她听着喜乐吹打,心跳动也一声接一声,脸上浮起一层热。

姜淑华被于端抱着,跨过门槛。她之前觉得世上没有比阿兄更好的郎君了,现在她觉得世上没有比阿兄还有端郎以外更好的郎君了。她甜丝丝地深陷这场精心设计的梦,却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被放下来的时候还晕乎乎的,拜过天地,听过宾客的贺喜。等候在屋中,那烛火跳跃着,一点也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