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钥匙又看了看锁,心底有个声音说,若是打开了这个木匣,你所有的幸福都会被付之一炬。
她还是打开了,木匣打开是一块布料,上面有着暗黑色的字,像是血书。
这布料触感竟如此相像,那是阿兄惯用的料子。她仔细辨认着字迹,越看越觉得心凉。
“岁杪不孝,此书应是绝笔。儿非病亡,乃是于端小人设计暗害……”
越看下去,姜淑华越觉得自己荒唐。除却这血书,还有沾着血的家书,一共四封。
“父亲大人,小妹的婚事需要速速定下。于端想要求娶小妹,此人品性不佳,不是小妹良缘。望父亲早做决断,儿在这里一切安好,勿念。”
“父亲大人,家中一切是否安好。儿一切安好,勿念。”
“小妹,阿兄为你挑了生辰礼,等生辰宴上揭晓。阿兄一切安好,勿念。”
“初及此镇,病情出乎所料。方子在研究中,一切安好,勿念。”
她每读一封,都觉得心被扎一样。时隔多年,这些信才得见天日。
这些本应该由信使送往姜家的信,都被于端拦截了。
可怜这么多年,她一直自责是平安符求的不灵。
可杀死阿兄的人,是自己的枕边人啊!
她感到天旋地转,那簪子坠地,玉镯碎裂不是巧合,是阿兄在告诉她啊!
信后面是诗,曾经她写过的诗,她的小像,还有密密麻麻的想要得到她的妄语。
精心编织的笼子碎了,姜淑华捂着胸口喘气。是她,如果不是为了她,阿兄怎么会被于端记恨上啊!
她感觉浑身上下都像被刀剜过,疼痛从骨子里密密麻麻,让她发不出声音。
阿兄准备给她的十六岁生辰礼,那只漂亮的铃铛镯子,变成了于端精心为她挑选的礼物。
温柔体贴全是伪装,于端只是爱自己的脸。他为了得到自己不择手段,随后腻了又去寻别的绝色。
皇帝,当今圣上,竟为他准备各式各样的美人。
“为什么!”她拿着金簪,泪如雨,她的一切都变成了可笑的捉弄。
“姜淑华?”于端第一次这么叫她,发现她身边打开的木匣更是一惊。
“你都知道了。”于端看着姜淑华通红的眼眶,又起了一丝怜爱。
他喜欢好掌控的美人,不服软他不愿意迁就。之前姜淑华端着没来寻他,他自然也不能前去。
可谁想到,她竟来到了书房,发现了这些事。
他想要拾起什么,姜淑华将东西都搂在怀中,盯着他。
“别想拿走证据!”姜淑华的眼神像是要咬下他的一块肉下来,于端试探性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要触碰她的泪痕。
“别碰我,你真是卑鄙!”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怀中是那些陈旧的信纸。
“害死了我的阿兄,处心积虑接近我,又骗取我的真心,与我成了夫妻!”姜淑华喊了出来,她喘着气,“我怎么也没想到,阿兄根本不是病亡,是被你活活毒死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拿着金簪,看着于端。
“我就是恨他!凭什么他占尽了风头,文才出众,样貌气质更是不一般!太子殿下都对他亲热许多,明明大家都是伴读!”于端想起从前的事,语气更加疯狂,“我就是不想他占尽一切!我偏要夺!他护着你,竟丝毫不让我知晓你!可那春日宴会里我一眼就看中了你!他百般阻挠,那么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于端将金簪夺走,狠狠打了一下她的脸。
“为什么你们兄妹两人都有这么一双眼睛,让我看见就想起那些事!我恨极了!”于端将姜淑华压在身下,“可你如今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还给我生育了女儿!你嫁给了杀害你兄长的人,爱得心甘情愿!你兄长在九泉之下恐怕是不能安息了!”
于端将碍事的衣裙撕碎,裸露的肌肤掐出青紫。
“你要永永远远记得,你嫁给了我!”姜淑华拼命反抗着,无奈力量悬殊,她不占上风。
她胡乱地把东西砸过去,不知什么命中目标。听到闷哼一声,于端倒了下去。
她抱紧那些证据,逃出了书房。
证据托可信的人给了姜府,而姜淑华回了屋。
“槐序,阿娘想吃蜜糖花了!”她看向一旁的女儿。
“好,我马上给阿娘挑去!”于槐序见娘亲第一次这么有胃口,高兴地走了。
姜淑华看着女儿越来越远,她终于克制不住咳嗽,帕子上依旧是血。
梅花还会开吗?她还是等不到了。
于槐序拿来一碟糖花,姜淑华虚弱地拿起一朵看了看,却没吃。
“去玩会吧,阿娘想睡会再吃。”姜淑华安抚女儿,见她一步两回头更是摆摆手,让女儿放下心。
金簪划开肌肤,她平静地感受到血慢慢流淌,她紧紧握着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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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素瑛来陪你了。求你原谅……”
和离书上摆放在桌上,一如当初的婚书一样。
可她没能如愿,苏醒的于端硬是用药将她唤了回来。她沉默着,于槐序抱着她哭。
“你就算死了也是于夫人!”他当着她的面撕毁了和离书,撂下狠话离去。
她只是摸着女儿的头发,她也想活着。可她怎么还能继续当于端的妻子,让自己的兄长在九泉下都不得安息!
她怨恨自己,被他一步步哄得情窦初开。她恨自己蠢笨看不清于端的心思,她哪有脸活着。
在日复一日的悔恨中,姜淑华越发瘦了。姜府派人来接母女俩,也被于端拒绝了。那些证据呈上去,皇帝得知却淡然。此事被轻飘飘地揭过,朝中无人敢提。姜父姜母气急,不久先后病逝。
姜淑华得知,更是呕血不止。于端不肯给她解脱,她只能祈求自己的女儿,为自己取得白绫。
于槐序就看着姜淑华含泪吃了一朵糖花,让她出门看那株梅花开了没。
于槐序颤抖地应下,合上门后她不敢回头。怕娘亲痛苦地被发现,继续在绝望中挣扎。
终于她等了很久,推开门,姜淑华已然没了气息。金簪在发间显露,那妇人发髻已经成了少女梳的头发。
于府对外宣布姜淑华因病不幸亡故,于端终日借酒浇愁。
皇帝严庚明悲痛不已,皇后最后才知道真相,只觉命运捉弄,当初羡慕的姻缘竟是骗局。
皇帝此后行为更为大胆,皇后只是守好太子之位。
风雨吹落满树花,难祝东风誓情薄。
姜岁杪,刚刚过了十八,未及弱冠,生于岁末却在初夏含恨辞世。
姜淑华,二十有八,抑郁成疾,后不堪受辱自缢而亡,生于夏末却在初冬的风里葬送最后一抹气息。
世间太多事,纷纷扰扰,求不得,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