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魂柳色悬月明

意守 沈余声 3569 字 20小时前

传说世间有一个古老的种族,名为鲛人族。曾有人误入她们生活的海域,后留下记载。

“身若人而尾如鱼,居末海,名曰鲛人。纺鲛绡,集日月精华,流光之彩。相貌昳丽,善讴以惑其获也。生而无xing分之别,及长,可自选其xing也。垂泪成珠,色极佳。食其肉,可致长生。人鱼烛,可燃百年不熄。以血制香有不腐奇效,惑心智,生幻相……”

“末海极净,曾育仙草。仙草有涤秽之效,为人所窃,不知所踪……”

一双水蓝色眼眸,银发编作斜麻花辫垂在左侧,鲛绡浮动一层月光薄凉。

搅碎一团浪花,层层叠叠的水漫上她的裙摆。

从前只在夜深时浮出水面,月随着浪潮摇曳,揉碎在水母闪烁的星光中。

湿漉漉的长发攀在后背,她取了条水草充当遮眼的布条,阳光太过刺眼,在海中待久了,一时间不太适应。

鱼尾几近透明,随着海水翻涌轻轻颤动。

手拨动微暖的海水,她闭眼感受最后的宁静。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去到底何时回到这片海域,仙草在何处她也不清楚。

只是一定要找到仙草,否则几百年后,鲛人将灭亡。那本天书,掌握所有生物的命数。

待到月升上夜空,沙土已经不再滚烫,她披着沉船中捡拾到的衣裙,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鱼尾化作一双人腿,脚踩在柔软的土上,微凉又带起一种新奇的异样感。

还不习惯走路,她走得歪斜,甚至好几次绊倒自己,摔了几次她也掌握了这双腿该怎么控制。

秘药让鲛人可以生出鱼尾走上陆地,却以声音作为交换。

也是为了不暴露身份,可以混入人类中。

银发化作墨色,垂至腰间,那双眸子也藏起原本的颜色。

她感受到一种不同于鲛人的气息,也与鸟兽不同的气息。

也许,前面有人类。

这是沈虞第一次看见他,可她在“梦”中已经看过无数回。

他恍若海面浮动的月光,碎影皎洁,有时又如暮色晕染万物,沉静瑰丽。

她无数次在命运中抗争,每一步都像浮冰,融化太快,仓促又浸透泪水,每一次叹息都是春风的消逝。

她真切地看见了他,玉郎,她于梦中窥见此次相遇,心跳如此之快,她忍着疼痛往前走了一步。

雾色蔓延上他的眼眸,玉郎错愕,抚上脸颊,一滴泪从眼中滴落,温热却又引发一种后知后觉的悸动。

“姑娘?”玉郎站起身,水珠滴落在衣袖,却看见眼前的她莞尔一笑。

她的眼睛似曾相识,似烈火淬炼的瓷玉般温润却又如草木般坚韧,发上停留月色柔美,他往后退了一步。

或许是山野间的jing怪,那些话本里都这样描绘,夜深人静,山林里窜出jing怪,集天地之灵,幻化人形吸食jing气。

枝叶摇晃,细碎的风钻进衣袖,惹得几分薄凉。

沈虞撑到此时已是极限,她往前颤抖地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她只觉疼痛削弱,连带着意识,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玉郎看见那姑娘晕倒,犹豫了一会儿,才发现不是妖怪蛊惑人的手段。

上前探了探鼻息,微弱的气流在指上,却让这微弱的暖意撩起浑身的滚烫。

就像一簇火星,即使微弱,可只要遇上,就会燃起不可控的大火。

他不曾接触过,自然也不明白情意是何种。

待到ri后他明白之时,一切已经走到末路,不可回头也无法往前。

一切自是天命,妄想脱离掌控者只会愈陷愈深,无论多少次轮回,还是难逃宿命因果。

“抱歉,失礼了……”他将倒在地上的沈虞背起,去不远处的小镇。

折腾了许久,终于回到小屋,木门被风吹出几分声响。外头的秋风被关在屋外,只剩月色安静地透过窗纸,一缕清亮算作点缀。

烛火微明,郎中瞧她是累极了晕厥,便开了补气血的方子,抓了几包药。鲜血淋漓的脚也洒了草药糊糊,缠上了布条。

他也不知晓这位姑娘来自何处,既然郎中说与常人无异,便不是话本里化了人形的精怪。

小锅里沸腾的药味将屋子填满,揭开盖子,热雾缭绕,搅动那叫不出名的药草。

半碗药放在桌上,他走近床边,唤了几声姑娘。

药香混沌,伴有一丝异香,眼前变幻另一种景象。

他的手中握着一枚玉佩,睁开眼发现远处是一片山林。

掌纹被鲜血浸染,连同希望印在那玉佩上,本是无暇却化作妖冶。

“快逃!”他听见自己说,手中的玉佩成为滚烫的心跳动,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情意。

她落下的泪化作珍珠,滚落在血泊中。

他推她进了近在咫尺的河边,那双蓝色的眸子充满不舍,但还是不得不离去。

疼痛不再隐藏,他抚上胸口,一支箭贯穿他的心,他知道今日就是死期。

小主,

只是,他们的结局不该是这样草草收场,他还有太多事没有做……

黑暗吞噬一切,他伸手想要去拨弄那……入海的水,只是他没有气力了。

他飘在空中,看着那些人跳入水中追杀她,最后都无功而返。

流水流向很远的海,那里是她的家乡。明月落在她的发间就像桂花摇落一池春水,那双眸子如同明月融化,情意缱绻。

可当她回去时,海洋上飘着油污,战乱已成过去,如今快速发展却将污染排入海中。

漂浮的油污在阳光下绚丽多彩,牵牵绕绕依附在那些生物的皮肤上,挣扎多次最后逃不过死亡的宿命。

他看见那双眼眸变得空洞,神采飞扬的她也靠在岸边的礁石上喘息。

银发污浊不堪,她吃力地望向远处初生的朝阳照在海面上……

当他从好几个梦境中挣脱出来,已是一日后的黄昏。

霞光落在院子里,那唤不出名字的花已然开放,层叠的粉紫交融,一如风铃般清脆。

沈虞醒来时发现玉郎一脸痛苦,药香与血交融,让他进入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