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收回目光看向儿子,笑了笑,道:“大明府库殷实,时下粮食仍是有大量盈余,有永乐豆、宣德薯兜底儿,倒也不足为虑。”
“我担心的是……南强北弱,江南喧宾夺主。”朱厚熜哀叹。
“这……”蒋氏愣了下,继而好笑道,“不说历代,单从本朝来说,从太祖时期,江南就优于北方甚多,可太祖不一样生了迁都北方的念头?太宗……成祖迁都顺天,至今已有百余年,开海通商之后,江南更是富庶,也不见喧宾夺主啊。”
朱厚熜强笑笑,颔首道:“母后说的是,是朕多心了。”
时下当然不必忧虑,甚至再过个数十年,都也没问题,可若一直保持此消彼长的态势,早晚会出问题的……
回到御书房,朱厚熜取出杨慎的那封奏疏,又看了一遍。
这封奏疏是前几日递送进京的,经李青之手,通过黄锦呈给他的,一起送来的还有丹药,以及……李青为杨慎邀官。
这让朱厚熜很是苦闷,更让他郁闷的是,丹药的品质并没有提升,还是老样子……
半晌,
朱厚熜缓缓合上,嘴里喃喃重复着:“杨慎啊杨慎……”
对这对父子的恼恨,时至如今,仍是不减分毫,朱厚熜可太气了。
一个杨廷和让他近乎卑躬屈膝,一个杨慎搞得他灰头土脸,每每思及,都恨不得对其再行廷杖之刑……
可如今,非但不能打,还要再升杨慎的官儿。
哪里能心平气和?
奈何,这杨慎确极具政治眼光,疏中所奏,与他的忧虑不谋而合,并且还给了行之有效应对之法。
再加上李青的‘举荐’,朱厚熜再恼,也不得不用。
朱厚熜捏了捏眉心,自语道:“就……先升任宁波知府吧。”
今年的春寒,让他起了忧患意识,再不敢对未来盲目乐观。哪怕府库殷实,哪怕时下粮食仍有盈余。
诚然,易经有否极泰来的说法,且李青也说过同样的论调,可这个‘否’会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真若出现冰封千里,且维持多年的情况,眼下的繁荣景象,必将倾覆。
朱厚熜犯愁……
愁了半天的他,突然又是一笑,笑意发苦,自嘲道:“兴许到不了那时候,你就天命尽了……长生啊长生……你李青真想我长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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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他,仍春秋鼎盛,精力十足,体态康健,可还是没办法如李青那般,保持容颜不改。
若是等老透了才能长生,只吊着一口气的长生,又有何用?
离不惑之年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朱厚熜,已然有了危机感、紧迫感。
可当初红了脸之后,李青便说不再让他见到他,数年过去,还真是再没见到。
那次假扮太宗吓唬他,算不得相见,因为他当时根本不敢抬头去瞧。
“保守估计都两百岁的人了,咋就……不能让让朕呢?”朱厚熜气苦,抱怨道,“朕不勤于政务?朕没大力普及教育吗?朕没按照你的要求,稳步融合草原吗?……”
不知何时,黄锦走进来,待他发完牢骚,轻声提醒道:
“皇上,您才是大明皇帝啊。”
朱厚熜一滞,苦闷无言。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