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口气,黄锦干巴巴道:“皇上何以说出这话?”
“嘉靖三十年了啊。”朱厚熜轻叹道,“朕的在位时间,即将赶超太祖,成为大明十帝之中,在位最长的一个了。”
黄锦挠挠头,讪笑道:“皇上身子骨硬朗的很呢,再干十年、二十年都游刃有余。”
主子有多爱权,黄锦再清楚不过。
今日这番话可能只是心情糟糕的缘故,并非真心实意,可不能借坡下驴。
不料,朱厚熜却像是下了决定。
“太子已十六岁,该加冠了,其实,早两年我就想给他加冠了……”朱厚熜轻轻道,“都当了三十年皇帝了,是该挪窝了。”
“皇上……”
黄锦失惊,“慎重啊!”
主子什么脾性,黄锦最是了解,虽然总是间接性的如小孩子一般发脾气,亦或说……赌气,可却从没有如今日这般。
退位?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开弓,再没有回头箭。
万一事后后悔,只怕又是一番大动荡。
黄锦劝道:“皇上何须这般着急?太子固然优秀,可相比当初的皇上您,还是略差了些呢,且您贸然退位,朝局定然动荡啊。”
朱厚熜苦涩一笑,叹息道:“皇帝……好像也没那么好,顺天……好像也没应天好。”
黄锦:???
今日主子这间接性发脾气……也太古怪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黄锦深吸一口气,说道:“皇上若是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三十余年来,除了特殊情况以及年节,您日日上朝,偶尔歇个一两日,群臣不会说什么,李青也不会挑您的理儿。奴婢知道您压力大,龙体要紧,累了就歇一歇。”
撂挑子可不行。
连黄锦都看得出来,眼下的太子根本扛不起大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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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嘴角扯了扯,笑意更苦,满心满脸的疲惫,同时,也恼火。
凭什么?
凭什么那厮就能逍遥快活,我却不能?
朱厚熜心气儿很不顺。
可他却忘了,朱厚照付出的代价,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假死脱身,拱手将皇位送给他……
这份魄力,这份豁达,朱厚熜根本不具备。
“去,将太子唤来。”
“皇上……”
“嗯?”
“是。”黄锦暗暗一叹,收回手,退了出去……
朱载壡接到父皇口谕,本来心情挺好,可见黄大公公胖脸满是忧郁,不由忐忑起来。
一路上,使劲儿回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出格了,亦或惹父皇不喜了,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想问一问黄锦,可又怕如此给人一种‘不打自招’的感觉,黄公公对父皇的忠心,可不是他能撼动的。
朱载壡满心惶恐地走进乾清宫……
“儿臣参见吾皇万岁。”
“免礼。”
朱厚熜放下奏疏,“黄锦,给太子搬张椅子来。”
“朱载壡,过来。”
“是。”朱载壡咽了咽唾沫,缓步上前,恭敬一揖,“请父皇教诲。”
“你害怕什么?”
“儿臣……”朱载壡头皮发麻,“儿臣没怕什么,儿臣只是……只是父皇龙威太重,儿臣有些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