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界水深如黑池潭

坐在上方的浮尘帝君轻抚眉心,望着从大殿门口进来的两人。

一路慢慢向前走去,花溪留意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古怪得居多。他们皆纷纷侧目而视,眼珠里写满了情绪。

“帝君!”成韵站定,拱手行礼。

花溪低下头也喊了一声,引来浮尘的一句低声回应。

“嗯。”

然后便是长久的一阵的寂静。这时成韵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拉到了一边。于是,花溪便站在了成韵的身边。

看着周围三三两两的目光,花溪握着成韵的那只手 ,低声道:“我和你站一处,这样不妥。”

成韵侧过首去道:“行了,公主殿下,难不成你要一直站在殿中央任大家观赏吗?”

花溪在心里一想:“这倒也是。”

目光突然抬起时看到了对面的一位将军,威风凛凛,眼神里藏着一抹暗芒。

正欲深思些什么,上方传来一个颇具威严的雄浑之声。“带案犯!”

这三个字如万钧雷霆劈在了花溪的心坎。她视线在大殿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花神的身影,于是,她慢慢地推了推成韵的袖子,低语着:“成韵,是不是,香澈她……?”

成韵愣了半秒,随即回答:“公主殿下,你想什么呢?书云殿的事!”

如此,花溪才稍稍放心,关心则乱,以至于每件事她都不由自主地代入香澈。一方面,也是心里有愧,人家好意帮她,最后却被她给坑了,尽管说这不是她的本意吧!

这么想着,门口处走来一个被两位仙兵押解的女仙。身姿曼妙,腰若纤纤柳枝,满身星光的衣服穿在身上,真是说不出的美丽动人。只是女子被压着胳膊,头也只能低得死死的,从花溪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下颌骨的弧度。

很快,那女子被压到殿中央,被身后的仙兵一脚踹的直直跪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花溪都能听到骨头嘎嘣一声的脆响。心里为这女子默哀了一秒。

“禀帝君,已将犯人带到。”

浮尘微微点头,示意两边退下。那女子终是从地上缓缓起身,只是双膝却还笔直地跪在白玉石砖上。她的双手被绳子牢牢束缚于身后,扎了紧紧的死结。

“我问你,为何要水淹书云殿?”

那女子扬起脑袋,这一眼,花溪当场愣在原地。女子的眉眼之间隐隐蓄满离愁,仿佛终年不化的雪山。一副容颜可谓是清绝出尘,但是眼尾却是通红一片。任谁见了这样一副美人垂泪的模样都不忍再责怪她的过错。

站在旁边的伏地将军轻哼一声,道:“帝君,今日是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是乞巧节,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花溪眼眸蓦地睁大,察觉到异样的成韵连忙捂嘴轻声道:“没错,公主殿下。这位就是云织仙子。”

花溪疑惑地道:“织女?”

成韵点点头,将脖子扭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大殿中央的人。

浮尘帝君眼中闪过一抹计较,甩了甩衣袖道:“牛郎呢?”

柔若无骨的云织仙子满含泪花地道:“他回去了。”

“那水是……?”

云织仙子抢先道:“我不小心失手打翻了水盅。还请帝君治罪!”

月神突然在旁道:“帝君,不若唤来牛郎一问便知。”

对于月神的提议,浮尘帝君微微颔首,表作同意 。不一会儿,一个皮肤黝黑满脸是痘印的男人被带上了北极殿。他紧张地看了一眼众神,随后低下了头去,小心谨慎地跪在殿中,对着浮尘行礼,只是在叩首时,眼睛故作高深地瞅了一眼云织。

那目光正好被花溪敏锐地捕捉到,她在心里暗想:“不是说,牛郎对织女很好的嘛!为何她今日瞧来,这牛郎倒有些虚伪?”

只听成韵在一旁感叹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花溪:“???”

对上花溪疑惑的目光,成韵笑了笑,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拜见帝君!”

男子的声音里有着粗犷的豪气,与他的形象大相径庭。

浮尘帝君坐于高位,俯瞰着脚下的两人,语气威严地道:“云织说你今日早早便回去了?”

牛郎目光直视着浮尘帝君,眼不红心不跳地道:“是的,帝君。”

“一年一度的会面之日,你不珍惜吗?”

浮尘的眼睛直接看着云织问道。

牛郎答:“我家牛哥要生子了,我不得不回去看着,以防万一。”

浮尘见云织一直低着头,便问:“云织,你真的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闻听此言,云织抬头看了眼牛郎,男人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她眼眸里的破碎之色更甚,低声道:“小仙无话可说!”

浮尘帝君攥了攥手指,随后摊开放在膝盖之上,顿了半晌道:“那好,云织水淹书云殿,造成天界恐慌,书云殿损失惨重,即日起,发配凡间,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可回转,去吧!”

话落,便有三五个穿戴银甲的卫兵上前,将趴在地上的云织一把拉起来,生硬地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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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径大殿门口时,花溪一眼看去。

云织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她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牛郎的背影,也不知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背影才算作罢。

牛郎听着身后的动静消失,这才道:“帝君,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众人听了他这话,纷纷像傻子似的,望着牛郎。

浮尘的眼睛扫过花溪,随后停留在牛郎的身上。片刻之后,摆摆手道:“你走吧!”

“谢帝君。”

男子的足音渐渐远去,大殿里则是炸开了锅,无不是在讨论关于牛郎和织女的事情。

看形势,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有人指摘道:“云织仙子一定是替那牛郎背了黑锅,我明明看到牛郎慌慌张张地从银河之畔跑来。”

“你怎么不早说?”就有人怼他,这个时候的马后炮还有什么用。

“那你就袖手旁观?还好意思说我?”

另一派则是理解牛郎的。

“正常,这对夫妻都在一起将近一千年了,就是养个猫儿狗儿的都会腻,更何况是人呢?”

“是啊,是啊,云织仙子自己要这么做,谁也帮不了她。”“所谓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咱们局外人就更说不着了!”

当然支持牛郎的大多数是男神官,而愤愤不平,义愤填膺的绝大数是女仙们。

听着大殿里嗡嗡嗡像蜜蜂一样的吵闹声,浮尘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摆手道:“好了, 成韵。”

听到帝君喊她,成韵忙上前一步:“帝君。”

浮尘帝君道:“书云殿的损失尽力弥补。”

成韵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道:“是,成韵一定尽力。”

谁都知道这项任务空前的巨大,都纷纷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成韵,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不我来帮帮你之类的话语。”

花溪侧首看着成韵,突然浮尘又道:“花溪,你去帮成韵一起处理。完成之后,你所欠的钱一笔勾销。”

浮尘帝君既然这么说了,别说是前账一笔勾销,就是啥奖励也没有,身为下属也不得不谨遵法旨。

她也上前一步,道:“花溪遵旨。”

看着花溪拱手的模样,浮尘看了看道:“天帝去西天还未回来,一时也无法给你安排职务,你和成韵也算是老熟人,便先在书云殿住一段时间吧!”

花溪惊讶之余还有点窃喜。

书云殿是整个天界,除了花宫之外,唯一一个会不嫌弃她的地方了吧?

待到众神散去,整个大殿里只剩下月神,浮尘帝君,花溪和成韵四人。

浮尘帝君坐在大殿之上的宝座上,月神坐在他的下方。花溪和成韵则站在大殿之中央。

四人都没有说话,浮尘帝君叹息了一声然后道:“花溪,你这次回来实属不易,切莫再闯祸!”

这是花溪这一次入天界来,浮尘第一次单独和她说话。她曾经想过无数句浮尘可能会对她说的话。可能是一句责骂,可能是一句不屑,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竟是一句如同长辈对调皮的晚辈那般的细心叮咛。

如此这般想着,花溪的心头就不是滋味。师父,也就是浮尘帝君曾数次暗中帮过她,可是她都没有听他的话,仍旧选择一意孤行,一条道走到黑。她没有选择,而师父也尽了他最大的努力去阻止噩梦的发生。

不过,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是梦也是盛世芳华景。

她恭顺地如同往日在何处峰上时拜师学艺的模样,无比听话地道:“是,花溪谨记。”

浮尘道:“戒玉都跟我说了,你为了赚仙币还债而去花谷抓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