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想,越想越气,在这里还好,回娘家完全是变了个人,感情有靠山腰杆硬了就开始颐指气使了?太容易受娘家人挑唆,还找借口说怀孕了影响心情。也不对,好歹还为了自己据理力争被撵出家门呢,好歹现在搬出来住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对自己还是关怀备至呵护有加的,甚至可以说比在三江两人同居时更懂得疼爱和体贴,可能回她熟悉的地方了,性情也回到在学校时的开朗状态,时不时还会制造些小浪漫和意外惊喜。
实际她确实挺好的,也有她坏脾气时恼火的时候,但忽然就会想起来她的各种好,和尤其她巧笑倩兮双手挽着你半无赖半请求的撒娇模样。
她真挺好的,起先有这样意识还是那年她义无反顾追到这里来的时候,尽管谈恋爱有一阵,却在那时候才真正欣赏她,重新审视她。对啊,她都能义无反顾为了自己只身一人跑到这里来,还不能证明她的心意?还不能证明她的决心?可能,她的阴晴不定真是因为怀孕,各种激素升高呢,是了,马上都是当爸爸的人了,马上她肚子里就会蹦出一个家伙叫你爸爸了,哎——
张忠承忽然豁然开朗,又在心里哭笑不得,这是自己把自己说服了?哪里哪里,她肯定也有缺点的,也有不好的地方。而且他在那边也已经在她舅舅的介绍下在当地一家证券公司上班了,且自认,在那里工作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说来说去,总得为孩子负责吧!
这是板上钉钉最牢不可破的借口。
他又分析起来小川和福全,小川跟李敏估计是没戏了,主要还是两人意志不坚定,李敏的家庭背景影响了她,黎华英太重男轻女了,这封建的粗俗观念早已根深蒂固的扎进了李敏心里。从小到大她都在为家里付出,但王二肯定不会由着黎华英,两个人结婚成家,还让李敏把工资给娘家把精力放弟弟身上?搁哪儿都说不过去。
倒是福全命好,果然傻人有傻福,从小把乘法表背烂了都没能活学活用的笨蛋,竟然现在已经开起自己的连锁店了,找个老婆也是,这么能干的老婆上哪儿找来的,粗是粗了点,配福全嘛,顶好,再在广东安个家,夫妻双双把家还。
张忠承把三个蹭吃蹭喝的围观者带来,打家劫了舍,再呼呼啦啦把他们带回去,过了小松林给小川打电话,语气不像慰问伤兵,反趁火打劫似的:“王老板,近来发财啊?”
里头回一句:“烧煤了,不要柴。”
“嘿嘿——”笑完了,嗑着他家里带出来的瓜子调侃:“正经的,在哪儿呢?”
“广东啊,在哪儿,床上,咋子,你要来?”
“不来,不应该啊,我妈说李敏在三江上班,我以为你也要回三江来呢,你们咋了?”
“来卵子!”
“嘿,真的,你们这就结束啦?之前叶舒说让你们到上海去耍李敏还说要得啊,到底干嘛?是你不行还是她妈不行?”
“给老子爬——”又气又笑,王小川这才打起精神来,沉吟一阵,叹气,又怂了下去:“算了吧,懒得说,分了就分了,随她。”
“别呀你看你这,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晓得不,要磨,慢慢的磨!”一语惊醒梦中人,劝人家倒把自己劝明白了,转身挂了电话就开始研究买哪天的票回上海。
回家来,在堰沟下来的猪圈房碰到母亲,正要说话,看她垮着脸小声呵斥:“去了就不来,恁大半天,以为你们要在那边吃了午饭才回来欸!”
赵盈大甩步子走前头:“喊我们在那里吃午饭没吃,免得你转来念。”
母亲更气咻咻瞪她:“那你就在那里吃了转来噻,又转来,她那里煮腊肉海鲜给你吃呢!”
赵盈莫名成了靶子,一甩马尾上楼看电视去。
剩下几个人都懒得说话,忠承接过母亲手里的猪草桶哄她:“王二爷到沟里头耍去了,就是二娘在屋里,她那坝子下面的荷花都干了,她那边也是没人了。”
几人进屋来,听到有人在洗衣槽里洗东西,信好道是母亲,进来灶房却是黎祥琴,只见她在洗衣槽里堆了老大一堆衣服毛巾,正拿棒槌用力的捶打着。潘宏进门就上楼找赵盈去了,信好看不是母亲,转一圈也转了出去,忠承无所事事,留下来同母亲闲话家常哄她消气,屋里舀水刷锅的声音令得黎祥琴回过头来,这一下她就欢喜了:“哪阵儿转来的?哟,长白了唛。”
“昨天。”忠承回道,想走到门口,看一眼垮着脸的母亲,仍背手站在母亲身边同她寒暄:“洗恁多啊?恁勤快。”
“就是不勤快呢。”她捶打完了,把棒槌往水里一扔,衣服在水里搓一搓揉一揉,捞起来拧干扔桶,速度,利落。他不到门口去,她却到门口来:“勤快不会有这么多衣裳了,就是不勤快才今天堆明天明天堆后天越堆越多。这转来要耍两天不?媳妇没跟你一起转来呀?怕要结婚了吧,哪阵请喝酒呢。”
母亲面无表情的把猪草锅刷干净,不要他帮忙,自己奋力把铁锅搬开,把煮饭的锅换过来,菜板摆上,拍姜切蒜炒菜,也不要他烧火。
他干脆走到门外面去:“我一个人转来的,喝酒请你嘛,欸我转来看到像余勇在屋里呀?”
“不要说那个龟孙子哟!说起就是气,晓得那时候我们王莉啷个看上他的呀,硬是眼睛不相干!”两个人就都站到外面去,一个背着手站后檐沟,一个一面洗衣裳一面大声说话。黎书慧在屋里板着脸炒菜,一面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