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拉克,这是个比喻。如果你在室友面前摘掉头盔,不会有人真的爆炸。再说一次,你绝对应该这么做。”
“我不知道。” 我犹豫着,“如果圣殿骑士给我一些他们期望我会失败的命令,这不是既复杂又适得其反吗?”
佩内洛普冷笑一声。
“相信我,这种事常有。拉克,我向你保证,要么圣殿骑士就盼着你失败,要么他们在帮助你成功这件事上极其无能,你还不如现在就退出。而且,我打赌这整个乱局有一半原因只是加尔德拉觉得让你穿着全身铠甲睡觉很好笑。”
“我不睡觉。” 我指出,“而且不管怎样,不管我应不应该这么做,我都不想暴露自己!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个吃人怪物!”
佩内洛普叹了口气,继续对我刚再生出来的手施展法术。她施法的时候,我默默生着闷气,对她的建议很恼火。当加尔德拉告诉我我可以成为一名圣殿骑士,而不是一只弗罗西佐,成为一个人而不是怪物时,我是那么开心。我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建议我回到反面。
“曾经有人无意中教会我,对自己最具伤害性的事,就是假装成另一个人。” 佩内洛普突然说道,“我真希望能早点学到这个教训。你正在走向正确的目的地,拉克,但你选错了路。”
“这…… 又是个比喻。” 我猜测道,“您介意解释一下吗?”
“呃,你跟她太像了。我的意思是,你一心执着于成为一个好人类的想法,这只会给你带来痛苦。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抛开,专注于成为一个好人。一个好的弗罗西佐!你的身体是你为这个世界带来的独特价值。接受你的本性。”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接受我的本性!?” 我惊恐地重复道,“我的本性是…… 我伤害了那么多 ——”
“拉克,我能跟你直说吗?” 她打断我,语气像一条蓄势待发的蛇。
“我…… 可以,女士?”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如果你再为你伤害过的区区十个人没完没了地抱怨,我就给你长出一段大肠,让你得痔疮。”
“女…… 女士!?”
她停止对我施法,怒视更加强烈。
“我是认真的。别再纠结了。内疚的存在是为了提醒你吸取需要内化的教训。超过这个限度,内疚就毫无意义了,而你显然很久以前就吸取了教训。如果你想有所成就,就别再为此自责了,因为要在这个世界上做出积极改变,第一步就是相信自己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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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言以对,于是又陷入沉默。相信自己能做到,哈?其实不是我不相信自己能做好事,而是我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做。加入圣殿骑士,我希望的是不用相信自己。我只要照着好人告诉我的去做,就能以那种方式做出改变。要是我哪天不再做正确的事,好人就能阻止我。
我回头看佩内洛普,发现她还在盯着我,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想知道拥有她那种坚定不移的信念会是什么感觉。
“我认为,要做到最大程度的善,就必须始终接受自己的本性。” 她轻声说,“我知道我们的本性并非天生善良,拉克。它们可能是可怕的诱惑者,没错,但否认自己的本性并不能让它消失。只会让它变得更隐秘、更阴险,在很多方面也更强大。你无法摧毁自己的本性,也无法将它锁起来。”
这些话让人不寒而栗,恰恰反映了我最深的恐惧。
“那我该怎么做?” 我无助地问道。
“接受它。” 她重复道,“掌控它,引导它,但同时也要找到方式享受它。我们的本性既非善,也非恶。如果你的本性是伤害,你仍然可以去伤害那些罪有应得的人。如果你的本性是保护,你仍然可以去保护那些堕落的人。如果你的本性是残忍,你可以找到方法去爱自己这部分的同时,造成最小的伤害。你不必一直听从自己的本能欲望,甚至大部分时间都不用,但如果你找不到满足它们的方式,它们会从内而外地吞噬你。”
我抱紧自己,移开视线,但她走上前,抓住我的下巴,迫使我直视她的眼睛。
“做你自己没什么问题,拉克。” 她向我保证,“光明正大地、充满活力地去做。有些人可能会因此讨厌你,但最终,身为弗罗西佐正是赋予你最大能力去帮助他人的原因。”
“弗罗西佐吃人。” 我小声说。
“有些是这样。” 佩内洛普表示认同,“你不必如此。”
“我已经吃过了!”
她像想起一个老笑话似的对我咧嘴一笑。
“哈。” 她说,“好吧,那就别再这么做了。”
“我…… 我是说我也已经改过了!显然。”
“那我们就扯平了。” 她回答,耸耸肩。
她自顾自轻笑的时候,我怒视着她,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在说什么。
“真的没那么简单,女士。” 我嘟囔着。
“我觉得你会发现就是这么简单。” 佩内洛普不同意,“问题在于,简单并不意味着容易。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
我从鼻子里叹出气,仍然很恼火。
“…… 无意冒犯,女士,但要是您错了怎么办?要是我一旦不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讨厌自己,就找借口再去做那些事怎么办?”
她思考了一会儿,轻敲着下巴。最后,她叹了口气,脸上短暂地闪过一丝勉强的失望,然后才说出下面的话。
“如果我可以用一个问题来回答你的问题,” 她说,“如果迷雾观察者不希望你以弗罗西佐的身份为他效力,为什么要把你变成弗罗西佐呢?”
哦。哦,糟糕。我瞪大了眼睛,意识到这又是和自杀那件事一样的道理。格雷戈里牧师不得不把加尔德拉教我的那个道理,硬塞进我这颗榆木脑袋里。我被赋予生命,是因为我应该活下去。求死就等同于否定迷雾观察者赋予我的使命。那么同理,否定自己的身体……
“看来至少这一点你听进去了。” 佩内洛普说,微微皱着眉头。
“我…… 也许吧。” 我承认,“我还是不太清楚到底该怎么‘接受自己’,但是……”
“你会想明白的。” 佩内洛普不在意地说,“你很特别,拉克。别让那些不如你的人把你拉到他们的水平。如果你在自我接纳的道路上犯了一些错,嗯……”
她跪下来,在装着我被截断身体部位的桶里翻找,然后拿出一根手指。站起来后,她把手指高高举起,盯着我黑色的、带爪子的手指,得意地笑了。
“…… 吃一两根手指也没那么糟。”
她张开嘴,把手指吞了下去。